“上好的观音膏,一日三次,十天自愈。”淡淡的一阵似男人磁性又似女子柔美的声音。
音落,马车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巷尾,拐了个弯儿,不见了。
人群散去,又恢复到了正常的清晨。
萧尧一把扯起还在发愣的我,唤了马车过来,就要把我往车上一丢。
我这下急了,叫道:“哎!我的肉包子还没吃完呐!”
“……”
萧尧嘴角抽了抽,直接无视掉我的话,依旧我行我素的把我安顿在了榻上坐好,眼神一睨,给了我一个警告,叫我别乱动,遂掀开帷裳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纸包,扔到我怀里,我忙接住,一打开,哇!全是小笼包!
我美滋滋的想一手一个,可惜左手被萧尧握住。
“作神马?”我嘴里含着包子,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我说,流云,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的?”
“人家用鞭子抽过来,你不躲,还巴巴地凑上前去,是不是皮痒?”
“皮痒就去墙上蹭一蹭,真不让人省心。”
他今天是不是骂我骂得太多了?我竟然没有丝毫反应了,还乖乖的把手伸给他,任他帮我擦药。
药快上完了才反应过来,我居然没有反抗。
最后,萧尧还是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不知置什么气,一副不想与我说话的模样。
我有些心虚的瞥过头,不看他。
萧尧却反倒又先开口了,他问我:“刚刚到底怎么回事,不说清楚,今天军营的晚饭就可以少做一份了。”
“……”这人居然连晚饭都可以拿来威胁……
我只好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只是,萧尧听后,未对我表示无语,反而一副若有所思模样,深遂的眼眸不知在想什么,嘴角一抹淡淡的自嘲,居然让我看出来一丝苦涩。
他喃喃自语:“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别人说的反而是真的。”
是麽?不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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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军营时,我才发现不小心睡着了,整个人就紧紧依偎在他肩膀上,这种暧昧的姿势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醒了?”
“嗯。”
大家四目相对,一股电流袭过,我竟不敢直视他那双灼热的眸子,我忙从他怀里挣脱开了,这姿势是实在——
但他却死死搂住,不肯放开手。
“你作……作什么?”我居然有些害怕,但是我也不知道害怕什么。
他忽地灿然一笑,好似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
我直勾勾看着他这一笑,忘了反应。
其实这家伙才是真正的妖孽,每次会心的一笑总是那么让人惊艳,只是平时不易见到,更多的是“呵”或者“嘿”的那种冷笑或者坏坏的笑,再不就笑中总是带着鼻音的。
“走吧”趁我发愣的片刻,他松开我下了马车,向我递出他温暖的手。
“两个大男人牵手是不是怪点?”我低声嘟囔。
他转过脸说:“又无人看到,怕什么?”
想想也是,好久没有人这样拉过我的手了,小的时候阿爹的大手就是这样牵引着我,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安全。
他的手也如阿爹的那样大,那样的温暖,但为什么牵着他的手,我的心跳特别急促?
到了有人的地方,他才轻轻松开我的手,似乎还有点不舍的,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厮这么温柔,但是狐狸总会有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的。
突然有人迎面走来。
“少爷!”是许久不见的周严。
他大步流星地赶到我们面前,一脸凝重。
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周严的目光在我身上有一刻的停顿,探究而复杂。
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事?”萧尧轻问。
只见他飞快的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丢下一句先走了。
萧尧不动声色地扫了我一眼,也未说什么。
“何事?”
“主公密信……”
剩下的都没听见了,我走远了。
其实对于萧尧来说……我终究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吧?
将脚下的石头踢得上下翻飞,热火朝天的角斗场我没有去,我与萧尧的营账也没有回,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茫然,只好无言地抬头望天。
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一个人眯着眼,看太阳,把心思全放空,去全身心的感受那种刺目的灼烧,所有的光明和黑暗似乎都凝聚在那一点上,白与黑,光与热,爱与恨……
现下,蔚蓝的天空正是晴空万里,了无褶皱,抚不平心底那丝莫名怅然若失的味道,倒是眼睛,有些被刺目的阳光灼伤了。
隐约记得,上一次,我亦是如此对视阳光的时候,一只因长年握戟而有些薄茧的大手笼了过来,阴影覆在我的面上,许久许久。
待那种眩晕感没了之后,萧尧才轻轻松开那只手,唇角微抿,不发一言,只一脸复杂的看着我。
“以后莫要再这样来糟作自己了。”
自戕吗?
我敛了目,垂首,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