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的血浸染在滨州的城头,他的手仿佛随意又十分精准地击向八块城墙的砖石,巨大的青砖竟然在他浑厚的内力下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地飞向沐晴雨,其中一块狠狠地击在沐晴雨身旁刽子手的身上,那个看起来也是十分壮硕的汉子,竟然直接被巨石击碎了胸膛。
飞石集中那刽子手之后,重重的砸落在刑架的右侧,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八块巨石已经以一个似乎凌乱又规整,的方式落在了沐晴雨的四周。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白衣男子仿佛乘风踏雾朝沐晴雨飞去的时候,那百万大军竟然一时间忘了反应,等反应过来万箭齐发地时候,风离辰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缓缓落在沐晴雨面前。
众人望着高台上静立的两个人,一时失神。
白衣男子的指尖轻点,已经封住了女子的几处穴道,手腕上的伤口流血的速度已经减缓。
男子手中是两方雪白的锦帕,此时此刻,在千军万马中,他仿若闲庭信步般的,轻轻给女子包扎着手上的伤口。
泪水那刹那间决堤。
其实,什么是感情,这三年,沐晴雨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与玉麒麟在一起的淡然,与轩辕天洛相处的坦然,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已经死了,自己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感情了。
可是这一刻。朝阳破晓,给大千世界万紫千红,银甲如镜连绵不绝。都映上了凡尘俗世的颜色,而那一刻,他一身琉璃净白站在她面前,那么纯粹地让她惊醒,让她记得,记起心脏该怎么跳,记起泪该怎么流。记起原来不是不会爱,而是不是他啊。
红衣女子。仿若欲火重生的凤鸟,白衣男子,仿若天山之巅的神祇。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立着,一个哭。一个笑,一个喜,一个悲,可是那模样却是这般地契合,仿佛他们已经如此静立了千年,早已骨肉相连,血脉相通。
当尹枫的那声大喝传来,当百万雄师终于觉醒,当他们前仆后继地挥刀袭来。却不知为何,在身形靠近那石砖的那一刻,却仿佛遭受了巨大的阻力。再也不能靠近。
轩辕天洛看着城下的局面,知道沐晴雨已经脱险,恨入骨髓之后,他不再犹豫:“打开城门!全军出战!”
杀戮,血腥,刀光。剑影。
黄沙百战,金甲已残。以血洗面。
银甲与黑芒交锋,白刃已断。
鲜血溅到沐晴雨裙边,她此刻早已经难发一言,只是那样看着风离辰,看着他走近,走近她朦胧的梦里,她的双手不听使唤地紧紧抱住他,她的鲜血染污了他的白衫。
他按理来说应该厌恶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竟然没有推开只是任她那么拼命地死死地紧紧地抱着他。
“风离辰,你来带我走了是不是?”
如果这也是她眼前的幻境,那么她情愿永远都不要醒来。
血战中的轩辕天洛看着阳光下紧紧相拥的男女,看见红色融进白色里,看到白色染上了殷红,那交错在时光里的绝世容颜,仿佛一个坠世的传说。
那一瞬间,他忽然间愤恨,然后竟然倾羡,那才是她最终的归宿吗?中州军的剑在他腿上撕出一道血痕,他回头,已经将那人斩于马下,属于他的终究就只有血腥吗?他的双目通红,手中的剑化身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收割着中州军的生命。
沐晴雨紧紧的抱着他,眼见的金戈铁马,耳边的战火厮杀,都被他隔绝在了阵法之外,然后她听到自己耳边,有声音轻轻地问了她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沐晴雨抱着他的受一颤,缓缓松开,刚刚牵动手腕的疼痛让她惊醒,会不会不是做梦呢?不,一定是梦,为什么说梦里受伤不疼,可每一次她都是被梦疼醒的。
她看着自己梦里的那个虚影:“你问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在城郊树林,在无间峡底,在听香水榭,在冷宫幽居,在远人山庄,在梅溪监狱,在残荷亭中,在六月雪底……
沐晴雨哭着,看着他的眸子,在伤着痛着,爱着恨着,有痛苦,有喜悦,有委屈,有不甘:“辰,你问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风离辰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沐晴雨,却始终淡淡地笑着:“是见过的吧,他们说你是我的妻子,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我想在孟婆桥上,三途河边,三生石旁,彼岸花前,我们许过真的见过。否则,我为什么会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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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很多年后,沐晴雨都一直觉得,那天的结局应该是这样。
风离辰抱着她踏出刀山血海,从此不闻天下,四海为家。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大雨滂沱,那一场大战整整打了一天一夜,没有人喊停,轩辕天洛像疯了似的对尹枫的中州军发动攻击,中州军想退,可是轩辕军七十万将士没有给过他们一丝机会。
一具具尸体倒下,后面的人便踩在尸体上打,一层又一层的尸体堆积成山,因为虚弱疲惫的士兵,一旦倒下,便会被践踏成泥。
那一战,中州军死伤三十万,轩辕军死伤过半。
那是真正的血流成河,即便是看惯了生死身经百战的将士,看到天明时战场上那可怕的景象,也忍不住扶着城墙吐弯了身子。
但是那一战,终究是轩辕军胜了,那穿透沐晴雨身体的一剑,让轩辕军燃起了滔天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