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北的雪似乎永远都不会停,巴赫说那是蒙北冬天的象征。
浩瀚的草原,凝成茫茫雪原,同样的辽阔,同样的苍凉。
所以当走过了漫漫长路,进入也是相对繁华的蒙北皇城的时候,暮听雪觉得自己仿佛从白色天堂坠入人间。从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妃子,又变回了芸芸众生中最渺小的一个。
风离辰紧紧的用着暮听雪:“为什么抖,在害怕什么?”
怕什么?现在怕的东西应该很多吧,前有埋伏,后有追兵,身处狼窝,生死之间,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在何时终结……难道不应该怕吗?
可是看着风离辰,暮听雪最后只是微笑着说:“怕冷。”
暮听雪说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雪,浩瀚千里,波澜壮阔。她忽然间想到了蒙北的夏天,不知道是到时候绵延千里的草原好看,还是如今的雪原好看。
风离辰说:明年,我会带你来看。
暮听雪说,这是她第一次来蒙北,对于这个以前没有丝毫概念的地方,只短短几天便深深的爱上了。
风离辰说:那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住在这里。
暮听雪说,她很喜欢蒙北的孩子,他们脸上有着被北风点缀的皴红,那份朴素到原始的韵味,让暮听雪忽然觉得,好像只有这几天,她才真正活过。
风离辰看着她的眸子,忽然间觉得莫名的心酸。抿唇不语。
风离辰看着暮听雪在漫天雪原里翩翩起舞,轻盈旋转,翩若惊鸿。美眸流转间,惊了一世繁华荣辱。她在笑着,连明亮的水眸里都满是笑意,她在旋转在欢笑,在燃烧着生命的活力。
风离辰看着很多孩子环绕在她身边,洒下的银铃般的欢声笑语。稚嫩的生命脆弱的仿佛不堪一折,可是它偏偏有一些强大如风离辰却不曾拥有的东西。
那么热烈,那么绚烂,那么惊心动魄,那么催人泪下。
天上的雪那么细细碎碎的洒在她们的鬓边唇角,将这一切美好点缀的更像一个梦了。
多么可悲,可怕啊!
因为是梦,就注定,终究是要醒过来。
而且梦越美。现实往往就越残酷。
就像当西域的杀手伴随着漫天飞雪倾泻而下的时候,篝火倾,刀剑鸣。车马遁。帐舍无形。
然后,沐晴雨翩然起舞的皑皑白雪,顷刻间便被鲜血染红。
风离辰看着被掀翻的篝火后那个刹那间失色的女子,她精致苍白的脸,在篝火后变得惨白,那双跳跃着快乐火花的眸子。瞬间变得绝望的茫然又冰冷。她身后是漫天的刀光剑影。
风离辰袖袍一挥,篝火四散,将她身后的危险挡去。当暮听雪惊醒的时候,风离辰已经护她在怀里:“有我在,不要怕。”
暮听雪抬起头来看着风离辰。那样深情的凝望:“辰,我不怕死。”一直以来我的害怕。只是怕你受伤,怕自己连累他而已。
刀光剑影里,暮听雪平静的看着风离辰,语言安宁的就像被白雪轻柔包裹的雪原,浩瀚无垠,宽广无边:“辰,我以前怕过,在我刚刚知道我要死的时候,可是如今,我已经不怕了,早已不怕了。”
巴赫的军队与西域的杀手正在进行一场血拼,双方都是虎狼之师,如果真的对起来,必定是两败俱伤。
巴赫手中的刀再次斩下一人的头颅,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啐了一口骂道:“他奶奶的,这他娘的是一帮什么人,竟然敢袭击蒙北虎狼军!”
“将军,看着他们的势头,好像不是针对我们,而是……”巴赫身边的参谋指了指风离辰这边,“朝着他们两个来的吧。”
巴赫微微一挑眉,玩味道:“他们的仇家?这样就好办了。谁的仇人,谁自己对付,咱么可不是冤大头,随便替别人挡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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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在风离辰身边环绕,那些普通士兵显然不能给他挡下多少压力。刀剑一次次的擦着他的身体被险险避过,风离辰手中的招式也越发狠历。
暮听雪被风离辰紧紧的拥在怀里,头被他按在胸口,风离辰不想让她看到这些。暮听雪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只是听之任之的静静埋首在他怀里。
呼吸着他身上令人莫名心安的气息,暮听雪只是在淡淡的道:“辰,其实这些日子,尤其是在进入了蒙北之后,我想了很多。我在想,生命就像一个巨大的幻觉,生也罢,死也罢,都是一种过去就不复存在的记忆。就像今天暮听雪跳的舞,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你的心里,只要你不死,无论我活着或者死了,它都在,永远都不会改变……这就足够了。”
风离辰的身形微微一顿,剑划破了他的狐裘,漠北的风吹到皮肤上,真的好疼。
“天道当循环,生命有始终。辰,你又何必要逆天而行,”暮听雪低眸在他胸前缓缓的说着,“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便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安安静静的躺进那个木头盒子里呢,这样就不用再连累你了。我早已不怕黑,不怕寂寞了。”
闻者心酸,见者落泪,病痛的折磨已让她瘦得快没了人形,整日靠一点流食维持生命,她原本该气息奄奄的长眠病榻,她却在挣扎着跳一路绝世之舞,风离辰以为她在沉浸于欢乐,却哪里知道她是拼着命的在换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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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哪里的朋友,远来都是客,坐下来谈谈怎么样?!”巴赫又收拾了一个西域人,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