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寒风愈烈。徐熹一直不大习惯京都的气候,特别是现在这个时节,那种寒气仿佛可是渗透衣物的每一寸,血液都好像凝住了,人也不会动了。
徐熹下意识的搓了搓双手,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家的行李上。怎么就带了这么多?三进的院子差点都装不下。当时应该劝劝祖父的,把祖宅都搬空了,现在想想这事办的不妥。当然这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他现在除了安置好从祖宅中搬运出的东西就别无他法了。
徐熹伸出双手拿起册子和毛笔就开始记录,只希望早点做完赶紧去岳父家看妻子儿女。徐熹对照册子的物品是林氏的陪嫁,这些和徐家偌大的财富相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徐熹快速地做完之后就去帮徐老太爷,夜色即将降临,看来得打火把了。
徐老太爷的做事效率远没有年纪轻,眼神还好使的徐熹高,他认真而缓慢地对照,生怕出错。因为徐老太爷眼神不大好,一旁的小厮早就打起了灯笼,生怕徐老太爷坏了眼睛。徐熹一看这种情况赶忙接手,只让徐老太爷进屋歇会儿,就怕祖父被冻着了。
徐老太爷也不逞强,他这把老骨头经历了舟车劳顿,提心吊胆之后早就累的不成样子,他现下疾需要一碗热茶然后舒服地睡一觉。
眼看着徐老太爷进了早就打扫出来的屋子,徐熹对着一直在服侍的小厮道:“还剩下多少?”
“这整个院子的箱笼只有对照好的才能搬进库房。”小厮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摆在露天的这些都还没整理完。
徐熹看着横七竖八,摞的高高的箱笼,一时有些眩晕,这些哪里能做的完。看着早就冻僵了的小厮还兢兢业业地举着灯笼,徐熹有点过意不去。那小厮也就十二三岁,脸被冻得苍白,颇有些快支持不住的感觉。
“你叫什么?在哪里当差?”徐熹问。
“小的叫平安。在外院当差。平时跑腿,打扫什么都干。”平安身子骨不怎么壮实,颇有些孱弱。
徐熹点点头,听见脚步声一抬头就看见徐寿,徐福和赵老虎。
“爷,都收拾好了。”徐寿和徐福还有赵老虎把所有的箱笼都登记造册归置好之后就来徐老太爷这里复命。
“太好了,帮我把这里也都收拾好。”徐熹看到有帮手来高兴地不得了。
徐寿三人从善如流,怕忙不过来又叫来了几个管事小厮来做事。人多力量大,不过就半个时辰院子就又变得空荡荡的。
“我得赶快去岳丈家把夫人和孩子们都接回来,你把夫人置办的特产拿出来一份。我要带过去。”哪有姑爷上岳丈家空手去的,更何况不过是一些特产,别人知道了也不怕说他是吃软饭的。
徐老太爷眯了一觉。朦胧之间听见孙儿说话赶忙把徐熹叫了进来道:“你去岳丈家不必那么匆忙,要是时辰不早就宿在那边,你岳母不会赶你们。”这大冷的天,来来回回地折腾什么。
“祖父不去?”徐熹不想把祖父一人仍在家里。
“哪有姑爷去岳丈家,祖父也跟着去的!等我们这里收拾好了。再请你岳父一家子过来就行了。再说你祖父我现在正累着,哪里还有力气去你岳父家。”徐老太爷说的大实话,他现在只想休息。不服老不行啊,到什么时候就做什么事,颐养天年才是他现阶段的活计。
“那孙儿今天就留下来陪祖父吧。打发个管事带着厚礼去趟岳父家,顺便再告知阿媛一声让她今夜就宿在岳丈家就好了。等明天早上孙儿再去接阿媛和孩子们。”徐熹是个至孝之人。自然不能舍下祖父一人在家里。
“哎哟,你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老头子就想好好睡上一觉。你在这里我睡不好!徐寿自会照顾我,你就赶紧去看看久未谋面的老丈人吧!”徐老太爷本来想的好,说几句就接着睡,可孙子是个执拗的,弄得他现在睡意皆无。反而身心难受。
徐熹看到祖父发怒了,这才赶紧带上礼品和徐福骑马赶去林府。而徐寿跟了徐老太爷多年。自然知道徐老太爷为何发怒,赶紧吩咐厨房做了一大碗热汤面和安神茶,服侍着徐老太爷吃下睡下这才开始吃饭,洗澡,休息。
却说徐熹那边和徐福骑着快马赶往积香寺胡同,看门的小厮一听说是姑爷来了,高兴地引着徐熹往里走。林老爷和林琅玕在外院和徐熹好一番叙旧,丝毫不说新帝lùn_gōng行赏之事。徐熹对此不以为意,总觉得这辈子的仕途也就这样了,并不抱什么希望。只一心想着让三个儿子好好读书,等他们光耀门楣就是了。
在林老爷眼里,对女婿的这种淡泊名利很是赞赏,果然是个读书人,特别欣慰当年自己给女儿定下的亲事。总之,林老爷对徐熹这个女婿满意的不得了,只觉得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这个。之后就是何氏派人到外院告知开席,三个男人这才往花厅去。
丽姐儿和三个弟弟最后是被饿醒的,当注意到外面天色都黑了,四个孩子才发现娘亲不在身边,就连丹桂和赵嬷嬷也都不在身边。她哪里知道丹桂去和陈家的一起又哭又笑地诉说往事;也不知道赵嬷嬷带着虎妞去给何氏磕头,讲述一家子骨肉团圆。
丽姐儿有点发慌,虽说她知道这里是外祖母家,可就是觉得不安全。她先观察了一下三个弟弟不哭不闹只是瞪大双眸看着他的困惑表情之后,就穿鞋下地撩了帘子走出去才发现她和弟弟们是睡在暖阁,一帘之隔的外面就是何氏的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