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到金刚菩提佛珠串的思齐恍了恍神,她之前听娘亲小心翼翼捧着它叨念过好几次,说这二十一瓣的菩提子一颗都难得,一百零八颗的一串不知道该有多珍贵,也不知舅舅是怎么得来的,真真是有心!
后来,她在“玉虎堂”混熟后,也好奇打听过,只听有人说佛珠是五哥请来的,至于从哪里、从何人手里、花了多少银子,竟无人知晓。
恍神不过一瞬间,下一刻,思齐绕腕放开二哥被她缠住的手臂,以收手休战、继而告罪的姿态,攥着他不着声色地挡在藤箱前。
思齐这才抬起头,严肃地对着气喘吁吁的娘亲“诚恳”忏悔道:“娘,请息怒!我们只是玩闹而已,下次一定不会让您再生气了!”
背光里看不清妇人表情的细节,只见她盯着一脸诚挚的自家闺女,表情却非常古怪,似惊似喜,似惑似恼。
妇人背后的门框边探出半个人影来,似乎好奇说这话的人是谁,眼光追寻着发声的人,接着还像不认识思齐一般,把她仔细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那就好!”妇人长叹了口气,状似无意一般轻飘飘地说道,“不过也是时候让你准备准备及笄的事了……”
思齐的小脸倏然拉长,活像条郁闷的苦瓜:“明年夏末我才及笄,现在准备是不是有点……太早?”
“早?”妇人挑高细眉,拔高音调,“照我看是太晚,你啊,先从‘礼数’学起吧……”
苦瓜脸上一双半眯着的眼珠滴溜溜地瞟瞟身后,接着咬牙一把上前热情地挽住妇人的手肘,堆上一脸见牙不见眼的怪笑,就把妇人往门外拽:“好好好,咱们娘俩到后厢商量去?”
只见她一边转身向呆立在厅角的叶叔挤挤眼睛,又意有所指地瞟瞟厅中藤箱。
百忙之中的思齐竟也没忘狠狠“赏”了跟在娘亲背后的三哥思诚一记白眼,哼,居然敢去娘亲那告我的状?!
接着又是一阵瞪眼:还跟着?你还傻傻跟着做什么?
早前看到三哥思诚在娘亲身后晃啊晃的,就知道肯定没好事,九成九是他去娘亲那告的状,而且告的绝对不是“打架”的事,她和二哥这才过了几招?!而以娘亲的速度从佛堂出来到这前厅得多长时间?
为了保住藤箱里的宝贝,自己只有“挺身而出”了,只是可怜自己不知道又要因为被迫学这学那的遭多少冤枉罪!
抬头望望回廊朱红的天花板,心里一声嘶吼:为了你,我容易吗我?
……
被思齐叨念着的那个“你”,此时正埋头在食槽里“呼哧呼哧”吐着鼻息。
槽里的普通草料粗糙厚重,被鼻息这么一喷顶多打个旋儿,飞不起来;而丝绒草却不同,轻柔细软,给这轻重恰到好处的气息一吹,悠悠扬扬飘起。
当然,在这飞草一飘落食槽、或是还在槽上方飘摇,往往就被一柄柔软灵活的、红中微带紫的软肉条一卷,下一刻便径直入了--马腹。
马儿一边甩着尾巴驱赶蚊蝇,一边悠闲地半耷拉着眼皮,虽说吃不大饱吧,但好歹不用消耗体力到处跑,而且,挑挑拣拣得来的草料似乎也比之前“放眼皆是”的那种有味道一些。
只是,这些个人还真是讨厌,马儿不禁有点郁闷地晃着脑袋,我的鬃毛呢,我堪比雄狮的浓密波浪秀发呢?
没感到*晃荡的蓬松毛发,只觉得颈后有一处,只要一晃脑袋就有个像扫帚状的东西在脖子根扫来扫去,奇痒无比!
喏,又来两人,我还是老老实实吃我的食去吧……
一个身影飞快近前,虽然明显步履匆匆的,但长发束起,常服妥帖,都是丝毫不乱,倒也显得别样的风姿卓然。另一个身影追随地勉强,几乎是提着袍角一路小跑。
前面的那个语带讶然,还隔了三丈距离就伸手一指马厩里比别的都高上一截的马儿:“这就是你说的‘狮子骢’?”
他问话是向着后面的人,眼睛却盯着眼前的那马不放,是很高大没错,只是……光论高大,胡疆马也很高大啊。
怀疑的眼光胶在那埋头在食槽里吐气的马儿身上,万分怀疑地再次求证:“思齐带回来的名马?还要去‘侍马司’买稀有草料的那匹?”
“可……可不就是这匹吗?”后来的人明显体力不如前面的,双臂支着膝头,额头夸张地往外涌着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地吃力回答。
似乎嫌这人靠得太近,马儿尖尖的三角耳朵一动,警觉地从食槽里抽出头来,一双圆溜溜的琥珀眼珠竟一眨不眨地看着来人--他转向哪边,它也跟着转向哪边,与他怒气汹汹地对视。
思征绕着马厩转了一圈,却只看到马儿怒气“咻咻”的鼻孔、闪着警惕微光的眼睛和高高耸立的三角耳。
“书上说‘狮子骢’鬃毛浓密、神骏非常……”思征皱着眉头低声说,眼前这匹马确实与众不同,但是毛发和气质跟书里的描述还相距甚远。
“竟连身经百战的思征大将军你也没见过真实的‘狮子骢’么?”思诚直起身来,偷偷捏着岔了气的腰间,扬着略带嘲讽的笑打趣思征。
思征头也不转,只细细看着眼前的马,解释道:“我们的战马多是中原马,‘狮子骢’岂是守关将士用得起的?”
思诚指向墙边堆放的草料竹筐,挑眉笑道:“那倒也是,不说其他,光是这草料就够麻烦的!”
思征看着警惕盯着自己的马,突然弯唇一笑,猛地一挺身,一把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