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怎么办?”尖脸绿豆眼的瘦子从已破得不成样子的粗布车棚里艰难爬出来,双手扒拉开身上覆着的断枝。
“要我说,就怪你!”穿着一身精干短打的壮实汉子不禁瞪着眼睛抱怨道,他的眼角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青肿了一大片,这样瞪着眼倒有几分滑稽,“不会驾那驴车偏要逞能,还要一路唠唠叨叨!”
“你又会驾吗?”瘦子不服气,也瞪着眼睛,还双手叉着腰以壮声势,继而用大拇指一撇鼻侧,极不屑地道,“刚刚换你驾车就摔到这树丛里来,亏你还好意思怪我?”
“不过想来也奇怪……”汉子挠挠毛发稀稀拉拉的大头,回忆着从驾车到摔入树丛的每个细节,突然灵光一现,“似乎有个火光一闪之后,驴子就不受控制了……”
“嘁,我看你是找借口吧!”瘦子挑高稀疏的眉毛,把头转向一边,正望见天空中有一排大雁往北回迁,“唉,能骑上只大雁就好了,一眨眼就到乾京了,直接在城门口等七……表小姐!”
尖脸绿豆眼的瘦子和穿着短打的壮实汉子正是跟踪思齐的小赵和大牛,他们侍立在茶楼的时候,五公子指派他们去护送七公子回乾京。
他俩刚开始还面面相觑,七公子怎么是“回”乾京?要回不是应该回“玉虎堂”吗?他们只知道总镖头--齐玉虎当着众镖师的面宣布过,他--七公子为自己的养子,要大家待他便如其他公子一样。难道说这七公子本就来自京都--乾京城?
倒是与五公子对坐着的桑公子回头冷着脸解释:“以后啊,你们应该改口叫她表小姐,或者……孟大小姐!”
此言一出,两人皆惊,孟……孟大小姐?
该不会是总镖头亲姊--齐玉君所嫁孟府所生的表小姐?
“天将军”孟文天唯一的女儿?
不会吧?
两人用“急待求证”的眼光巴巴地盯着五公子,可他却只顾看着窗外,眉心纠结、薄唇紧抿、双手紧捏着膝头的衣袍,没有任何表示,既不否认也不确认。
直到他极为不舍似的地拉回紧盯着窗外不知什么的眼光,准备端起久未动过的茶盏,一眼瞟见那两人还立在屋角,一双铜铃眼加一双绿豆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禁有些恼怒,低吼道:“怎么还不去?!”
“水蓝女裙,扎着长辫,正从对面泰来客栈离开,往北城门方向而去。”桑君离闲闲将头转着靠在窗沿,“似乎是以飞奔的速度……还不快去?!”
桑君离虽然说着“还不快去”却没指明对谁,一双寒眸此时却暗藏着些调侃的笑意,有意无意地看向对坐着的--齐云毅。
齐云毅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以敛目低头抿茶的方式不着声色地遮掩了过去,但还是没逃过桑君离的眼。
在大牛、小赵急急应着奔下茶楼去,桑君离才状似幽幽地叹了一声:“天成,你何必自扰?”
“君离,你明白我的,一但敲定大计,哪能再容我回头!”茶案那边一人压低声音,却语气坚决。
“也好,天成你的心性甚笃。跟着你做大事,现在我有十分之信心!”茶案这边的人语气淡淡,却含着隐隐欣慰的笑意,“本来嘛,儿女情长本就是成大业的羁绊!何况是……她?”
……
“得,驴子的脚给崴了!”大牛准备把可怜地蜷在树丛、断枝堆里的毛驴给拉起来,却发现它的一只后蹄诡异地向后弯折。
“驴子的那可叫蹄!”小赵连忙纠正,望望尘埃都已“落定”的道路,“看来,我俩得自己赶路了!不然可追不上七……表小姐!”
“说实话,要改口叫‘七公子’什么‘表小姐’,怪别扭的!”大牛皱皱大鼻子,先行踩着断枝、树丛踏上路边,回身来拉小赵,“快走吧!”
“那是!叫了三年都叫习惯了,一下子哪里改得过来!”小赵伸手一把大牛的手腕,跃上路面,“话说,她可能是快及笄了,所以回府去了!”
“是吗?”大牛一边望着前方寻找那匹马可能的影子,一边跟小赵瞎侃,“你是怎么猜到的?”
“大牛你是没注意啊,那天在醉香楼前的时候,七公子鼻下有个‘小胡子’……”小赵见他感兴趣,不免来了兴致,打开话匣子。
“她是女子,哪来的胡子?瞎扯!”大牛瞪他。
“是画上去的!别说,还真像!”小赵微仰着头,边走边回忆,“我笑她还没到长胡子的年纪,她答她‘二七’年纪,可不就是十四岁?明年可不就该及笄了?”
“难怪她从来不跟我们一块洗澡,再热也没见她打赤膊,而且她每次都是一个人一间!”大牛也不禁回忆起之前的种种疑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加快了脚步,“快点,万一那小子对表小姐不轨可怎么办?不是男人都像咱们似的……”
“咱们似的什么?”小赵也深知其中利害,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咱们似的……这么正人君子呗!”大牛气喘吁吁地吼,急匆匆地在路上狂奔,他身后扬起灰黄尘土正扑上跟上来的小赵。
“咳咳……你这混账!我要超过你,也让你尝尝我屁股后面的尘土是个什么滋味!”小赵躲闪不及,被扑了满面,不禁气愤地拼命似的紧闭嘴唇,咬牙狂奔起来。
……
马车车厢侧边,一个面色微有些苍白的男子揽着一个虚弱地有点迈不上车子的女子。
那女子虽说面色虚弱但嘴上却不服输,一手推开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