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态有变,导致淮西军碍手绊脚。待汴京平定,他定然要召见郦琼,有所重用,岳霖必须要阻止他们见面。

吕祉闻言,很是沉默了会,他久疏军旅,假意安抚郦琼,实则向朝廷参本,计划将郦琼革职的举动,经事实证明,确实是他自以为是,大欠考虑。如果他还能预见今日之变故,无论如何也不会激怒郦琼,而是安心等待岳飞到任,再行商议才是。

吕祉叹道:“大错铸成,悔之晚矣。本官惭愧,惭愧呀。”

岳霖将衣服叠完,双手抚了抚,他眼尾微翘,如带桃花,瞳眸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深沉,缓缓问道:“吕大人,如果刘豫派人来劝降于你,不知大人作何打算?”

吕祉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刘豫大逆不道,我岂可见之?死当死于此地!”

“吕尚书气节,晚辈佩服。”岳霖挪得更近些,将音色压低,“淮西兵变后,我爹写过一封招抚书给郦琼,皇上有旨,只要郦琼愿意回头是岸,所有罪责,既往不咎,可那时郦琼刚到汴京,无意再回大宋去。大宋平白损失五分之一的官兵,张相爷作为淮西合兵的负责人,必定难辞其咎,这点,吕大人总该知道吧?”

“哎,我对不起相爷的信任,相爷将抚军淮西的任务交给我,我却弄成了这个样子……”吕祉痛心疾首道,“我也没几天活头了,可惜我吕家几代忠良,我就是到了阎王那里,也没有颜面见列宗列宗啊……”

“大人休要太过伤怀,郦琼叛逃,诸多因素造成,非你一人之过。”岳霖安慰他道,言语间方寸不乱,如成竹在胸,“皇上既然言明朝野,如果郦琼能回去,绝不追究,金口玉言,定然作数。但兵变的发生是实实在在的,也必须有人为此承担责任,否则国法何在,军规何存?”

吕祉和他对视,如梦初醒的喃喃道:“张相爷地位不保,还有……还有我……”他猝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抓住岳霖的袖口,“岳公子,你为何要返回庐州军营,是不是在谋划着什么,没有告知老夫?你好像对外界的讯息了如指掌一般……”

岳霖点头:“大人猜对了,我有帮手。”

“帮手?”吕祉急道,“难道,难道淮西兵变还有转圜的余地?不,不可能,这里是刘豫的地盘,还有大批金兵,我们翻不出花来……”

岳霖的唇线勾了勾,眼神别有深意:“平时当然不行,现在是特殊时期,金兀术密谋要废掉刘豫,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才能浑水摸鱼。何况,那些淮西士兵和军属们,都是跟着郦琼叛逃的,只要郦琼改变心意,未尝不可一试啊。”

吕祉简直被惊到了:“你爹的招抚书,都没能让郦琼回心转意,我们就能劝动他了?!”

“我爹对兵变内情,掌握不多,仅凭同僚之意,劝说郦琼,总是牵强。”岳霖竖起耳朵,倾听外间的动静,“吕大人,你道康渊为何在这大清早前来探监?”

吕祉初到庐州,就有妇人告状,道康渊停妻再娶,豢养名妓,不顾家小。后来从淮西到汴京的路途上,康渊也是百般支持郦琼投齐,吕祉早就怀疑过他被刘豫父子收买,如今更是笃定:“康渊乃伪齐奸细,郦琼也受他蒙蔽?”

“不错。”岳霖自板床下榻,忽然做出了一个另吕祉十分意外的举动,他对着吕祉半跪下去,口中道:“吕大人,在下有一事相求。”

“岳公子,你这是作甚?快起来!”吕祉愣住,连忙伸手去扶。

他却没有动,而是说道:“晚辈希望大人能将一样东西交给我。”

对方面色微变:“何物?”

岳霖眸色如星,一字一句道:“身家性命。”

吕祉整个人顿住,洁白的天光透过方窗,落在他脸上,霜雪凝固了一般。他仿佛初见般的盯着岳霖看了会,长叹一声,缓缓阖起眼睛,苦笑道:“正是如此。”

岳霖失败,他留在汴京,不愿降齐,则刘豫不会容他;岳霖成功,他返回临安,兵变祸头,则皇上不会容他。

吕祉将岳霖搀扶而起,感慨道:“老夫死不足惜,只是老夫还有放心不下之人,希望岳公子回到临安后,能代为妥当安置。”

岳霖轻声问道:“是家人么?”

“是贱内。”吕祉微微一笑,“我被掳来汴京,她一定心急如焚。希望岳公子能转告她,吕祉死得其所,请她保重身体,勿要为我伤心。”

岳霖无言,继而点头:“我答应你。大人舍己为国,皇上必定会善待大人的家眷。”

吕祉含泪点头:“如此甚好。”

他话音才落,外间忽然传来康渊的呼救之声,紧接着是杨羡幸灾乐祸的惊叫:“牢头,牢头快来,郦将军要把康大人掐死啦!”

砰砰嗙嗙好几声乱响,外边又没了声音,紧接着通往内牢的木门被人推开。

岳霖与吕祉走到栅栏前,杨羡率先走入,他身后是解了镣铐的郦琼,已经被他抓在手里,捂着脖子咳嗽的康渊。

杨羡把牢门钥匙套在指上,转了几个圈,对岳霖笑的露出一口白牙:“会卿,许久不见,甚为想念……quot


状态提示:80.第八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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