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茶水和锋利的碎瓷片落到身上,让那宫女不禁颤了下身子,却依然跪在那里,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端太妃虽不得慕祁渊兄弟的尊敬,却在后宫中端的却是翩翩风度,母仪天下的气势。而现在那份气度却再也保持不住,眼中淬满狠毒手指交缠,捏得指节泛白,青筋毕现。
“还不给哀家下去!”
“奴婢遵旨。”那婢女退下的同时却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景舒宫内再次陷入了寂静,又是‘啪’地一声,桌上摆放的精致小巧的盆栽也被摔碎了去。
礼嬷嬷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遍地狼藉的模样。
“奴婢参加太妃。”
礼嬷嬷是当日端太妃嫁入皇宫时从叶家带回来的人,也可以说是她的乳娘,见是她来此,端太妃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揉着眉心道:“嬷嬷的身体不好不在房间修养,怎的又跑到哀家这里来了。”
说话间,礼嬷嬷已然走上前轻柔着端太妃的眉心,眉间舒适的感觉令端太妃烦躁的心神也宁静了下来,“奴婢已经听说了御花园的事情,这次,着实是太妃心急了。”
“哀家没有想到陛下会连同珏王如此沆瀣一气,竟会一起为了珏王妃打掩护。说起来,哀家也是小巧了那位珏王妃。”端太妃闭着眼,语气却是冰冷无比。
她之前早就听闻天玺的九公主胆小如鼠,饱受欺凌,却万万没有料到是个韬光养晦,伶牙俐齿的丫头。
礼嬷嬷又道:“珏王妃毕竟是和亲公主,那位殿下素来又是个无法无天的,不过今夜倒是令人惊诧珏王对珏王妃爱护的程度。太妃如果想要重振叶家,只怕还是要不要与陛下硬碰硬为好。”
“哀家自是知晓这个理,可惜叶家那几个庶子又是不成器的,好在蓁蓁是个识大体的,对了,她现在怎么样了?”端太妃皱眉道。
“大小姐已经让太医看过了,没有什么大碍。”
“嗯,多派人照看些,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哀家自会处理。”
“是。”礼嬷嬷看着端太妃疲惫的面容,眼中微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也只是张了张口。
略带沧桑的眼睛看向宫外如墨似漆的夜空,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叶家,只怕是扶不起了。
第二日,一缕晨曦送进窗内,映在地上,洒出一片痕迹。
阿柒早早地就醒了。
今日一大早,宫里的人就派了公公前来传话,说是提醒莫要忘了前往庆国公府之事。
昨夜的那只簪子少了颗珠子,今早梳妆时青菱就换了一只简单的白玉簪。
门外脚步声响起,墨玄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王妃,爷让您前去一同用膳。”
“嗯,”阿柒起身,“我一会儿就去。”
去时,慕祁允果真在那里等她,二人简单的用过早膳后,正要准备出门,就见秋公公迎面走了过来,笑容可掬。
青玄跟在身后,手里还提溜着两坛,看那模样,似乎是酒。
秋公公一甩浮尘:“奴婢参见殿下、王妃。”
阿柒来珏王府前虽然听说过此人,却从来没有打过照面,如此说来倒是第一次见面。因知晓他的身份,阿柒也不敢怠慢,微微点了点头。
秋公公脸上的笑痕更加深了些,对阿柒道:“王妃,奴婢知道庆阁老最爱喝梨花酿,特意从地窖里挖了两坛,还请王妃交给庆阁老。”
“嗯,有劳秋公公了。”
慕祁允只是掀了掀眼皮,俨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庆阁老作为三朝元老,在皇宫内几乎也是横着走的那种,连当今陛下见了面也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阁老’。但他有两个毛病,一是刻板守旧,带着些古人的迂腐顽固,就连满嘴都是古人那些纸上的大道理,二就是啰嗦。
慕祁允之前就是吃过类似的亏,他记得那时在背后偷偷骂了一句‘老顽固’,不知怎的被他听了去,又是抄书又是挨骂的,足足过了一月之久这笔账才算翻过去。
“爷曾经立下誓言,”慕祁允毫无风度的斜躺在马车内,撇嘴道,“除非爷被打死,否则绝不再踏进庆国公府一步。”
阿柒低着头,没有开口。
“不去,会被皇兄踹死;去了,会被庆阁老打死。”慕祁允捻起糕点咬了一口,含糊道,“反正横竖都是死,不过爷可是很惜命的。”
阿柒挑眉,低头看着小几上以肉眼速度可见消失的糕点,又别过来头去,她可记得这个糕点甜的要死。
车外的闹市很是热闹,脚步声、吆喝声、讨价声,声声不觉。
阿柒伸手挑开帘子,恰巧看到一对年轻夫妻站在卖糖葫芦的面前,年轻丈夫的脖子上骑着一个小女娃,小圆脸,大眼睛煞是可爱。妻子笑着拿下一只糖葫芦在女孩面前晃了晃,小女娃笑的更是可爱,丈夫嘴角洋溢着笑一手扶着女娃,一手牵着妻子。
伉俪情深,相伴意长.南来北去,携手扶将。
人生何其长短,得此夫妻又何其三生有幸。
一缕轻笑浮上嘴角,浅浅的。
想着,直到看不清几人的身影,阿柒这才将帘子放了下来。
刚才那一切都被慕祁允看在眼里,他就那般斜倚在车内的软榻上,容色很是淡然,却还是叫人摸不透情绪。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随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