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出自韩国宫室,长于庭掖之内。韩宫有古籍,供皇子读书用,还是红莲的赤练是为数不多能够任意进出的皇族公主。她知道,上古传说中拥有重瞳的人,只有三个人:仓颉、虞舜、重耳。

这个少年,是她所知道世间的第四个拥有重瞳异象的人。

圣人?

呵呵,赤练的目光又在项少羽的异象轮眼上扫过,然后懒洋洋打了个呵欠:“一点儿都不好玩,是不是和墨家的人呆得久了,都是如此无趣。”

白凤哼了一声,看着赤练漫步轻摇往回走,抱着手,一副继续看好戏的样子。

项少羽走近少年:“天明,我与你一同进去。”

荆天明正要说“好”,便听见木门“吱嘎”一声,从内打开。少年一抬头,正要叫“大叔”,却看见是卫庄站在门口,居高临下,面无表情。

“我、我是来找大叔的。”天明顿时语塞,刚刚要说的话一下子想不起来。即便是在机关城他投机取巧接过他一剑,但是出于对于力量本能的畏惧,他对卫庄还是很忌惮的。

倒是项少羽上前一步,敲了敲他的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荆天明醒悟过来,连忙道:“对啊,这是我大叔的屋子,你——你这个、这个人怎么会这个时候在我大叔屋子里?”话音未尽,他已经探头探脑往屋子里看。那样子,必定是生怕这个大坏人趁着他大叔受伤卧床的时候对大叔做什么手脚。

项少羽不似荆天明那般单纯,他倒是清楚看见了卫庄眼底的嫌弃,里面的情绪挺多,单单没有心虚和恶意。

荆天明一低头,看见半明半暗的屋子里,一个灰色长发的男人盘腿坐在木榻之上。他的头发垂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孔。

这人不正是他疑心被“害”了的大叔么?

天明眉毛一样,面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喜色:“大叔。”

喊完这一句,才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他一低头,凭借矮小的优势,从卫庄手下一钻而过,得意得朝后面做了个鬼脸,然后朝着屋内的盖聂几步奔去。

到了跟前,才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他的大叔未着上衣,露出腰腹上的绷带,脸上依旧蒙着布条,头发亦是散着,没有规规矩矩束在脑后。

他只在镜湖医庄时,在盖聂昏迷的时候,见过如此模样的大叔。清醒时,他的大叔总是守礼有节,从未如此过,总觉得与平日里的大叔留给他的映像大相径庭。

他今天没挠挠头:“大叔,你是不是刚起来?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大叔,你的头发?”

盖聂微微将头一摇,打断道:“无事,大叔正在换药。”

荆天明一拍头:“啊!大叔我来帮你换药——”四下里一看,却在床榻脚蹬边找到滚落于地的伤药瓶子,那瓶盖也没用盖上,里面的药都洒了出来。他不经惋惜道:“药瓶怎么掉地上了?怪不得一进来就是满屋子的药味。”

盖聂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卫庄眉目一挑,他自然更加不会作答,只向盖聂看去。

这一瞬间的沉默却在两个少年眼里衍生出了旁的意思:

项少羽在心中大叹自己这位兄弟粗心大意,在别人面前提起伤心事;而荆天明也一瞬间补了一段今天早上的剧情:想必是他大叔逞强自己上药失手摔了药瓶,正在被卫庄那个大坏人嘲笑,结果还好死不死被自己提起。

他连忙道:“大叔,我、我我我这就去找蓉姑姑,想必这药她那里还有。”

项少羽也连忙对着卫庄一拱手,对着荆天明招手道:“快走、快走,我同你一道去。正好我的眼睛也需要蓉姑姑帮我瞧一瞧。”

盖聂此刻他不禁庆幸眼盲不能视物,借着遮眼布的阻隔,他的神色看似坦然如常,做出的解释丝毫不必引起旁人疑心。

项少羽拖着荆天明的领子跑得飞快,他力气极大,荆天明要连跑带拖才跟得上去。石兰掩着嘴角轻笑着跟随而去。男人总是粗心,在场诸人,莫非就她看出流沙主人未着大氅气息比平日浅几分,明显是在替剑圣输过内力。

哦,流沙之人多半也知晓,只是以他们的性子不会说罢了。

少年人的脚步凌乱离去。

卫庄的目光看见站在木桩之上的白凤。

白凤一摊手,懒洋洋道:“有人担心你彻夜输送内力会走火入魔,所以我只是看看死了没有。如果你倒下了,流沙也不用再被绑在这里,束手束脚。”

卫庄冷冷一笑。

那意思是“这里不需要你了”。

白凤本也没有兴趣再留,足尖一点,轻飘飘的飞走了。

方才闹哄哄的一场戏,卫庄用一个眼神就让闹事的人退避三舍。在这点上,白凤承认能让人畏惧到这个程度的人世间少有。

……有时候真替天下第一剑惋惜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宿世轮回里沾了什么了不得的因果,摊上这么个师弟。

……

卫庄看着这些不知所谓的人已经都消失了,才转头看向屋里。

盖聂的手正在床榻之上摸摸索索,察觉到某种视线上的侵袭,他的动作一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卫庄反手重新将门掩上。

盖聂沉默了一下,不得不说:“小庄,你…是否见过我的束发之物?”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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