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现在很想撬开法官们的脑壳,看看构成他们脑浆的究竟都是什么玩意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树叶变成金币,还要证明自己没有使用巫术?你逗我呢!!
但是下面那些围观群众显然并不这么想。仅仅愣了片刻,他们便轰然爆发出一阵兴奋的嗡嗡声,仿佛个个都对这个意见很有兴趣一样。而约翰更是扶着身边人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来:“没错!他得证明!”
议论声渐渐汇成了一道声浪,市民们纷纷喊道:“让他证明!让他证明!”
庭长不得不满头大汗地制止道:“肃静!请肃静!”
这显然徒劳无功,因为所有人的兴趣都在于今天的案子会怎么收场——坐在被告席上的那位埃及美人儿是会把树叶变成金币,从而坐实了耍弄巫术的罪名呢,还是会承认自己之前是在说谎,坐实了耍弄巫术的罪名呢?虽然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他们还是很乐意去欣赏罪犯苦恼的神情的。
艾斯的神色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到了站在墙边的克洛德身上——而教士仿佛感受到了这种注目,轻轻将风帽从头ding拉了下来,露出了那张半边笼在阴影中的俊美容颜。
隔着大厅与人群,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微微抬起,配合着上翘的唇角,露出了一个讥讽嘲弄的神情。
——仿佛一道火焰瞬间从心底炸开,艾斯不由自主地微微倾身,死死地抓住了面前的栏杆。他的瞳孔已然缩小,似乎迸溅出火星,瞬间亮到了惊人的程度。
难以分辨自己如今究竟是何种情绪,艾斯的目光与克洛德遥遥相对,却又像是一道烙铁碰上了另一道,仿佛都在畏惧着对方的炽|热而一触即分。克洛德忽然戴上风帽,匆匆从人群背后离开;而望着他飘飞的衣角,艾斯松开了紧握的双手,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坐姿。
他与克洛德的交锋只在短短几息之间,或许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失态,却只会联想到他即将迎来的判决上;而克洛德的到来与离去,则没有引起过任何人的注意……
眸中燃烧的火焰渐渐减弱,艾斯放松脊背,微微勾起唇角。管他什么判决呢……能够对艾斯做出死亡判决的人,这个世界上还不存在!
庭长再一次声嘶力竭地请下面的人安静,而后一边擦汗,一边催促着:“被告,你对这项决定有什么意见?”
“没有任何意见,大人。”艾斯轻声说道。他并没有动用自己的魔力,然而当他的声音响起之时,下面所有的喧哗都忽然消失不见,“只是,我不明白诸位所说的,‘证明自己没有使用巫术’是什么意思?”
夏末吕先生大声道:“当然是证明你不是个巫师。”
艾斯脸上出现了一种微妙的神情。他以一种几乎可以说是天真无邪的纯真目光注视着夏末吕先生,疑惑地反问着:“可是我本来就不是个巫师啊,又怎么能知道怎么证明自己不是个巫师呢?”
夏末吕先生忽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既然你不是个巫师,那么你当然应该知道应该如何证明这一点!”
“抱歉,非常抱歉。”艾斯诚惶诚恐地一鞠躬,以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道,“这么说的话,我明白了,这是所有不是巫师的好市民都应该懂得的证明手段。可是您知道,我是个埃及人,今年八月才来到了这座宏伟的城市。我不太熟悉法国人的习俗,也不太习惯于说法语,表达能力和理解能力都很糟糕,所以您说的我‘应该知道如何证明’,我虽然听懂了,却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证明,也许作为一名不是巫师、来自教廷的法官大人,您该向我示范一下,怎样才能证明自己不是巫师?”
……该死的法语不好!!
夏末吕先生几乎要咆哮起来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开庭的时候他几乎没有认出这是个吉普赛人。肤色虽然有些深,但还在贵族们的接受度之内;举止虽然有些随意,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高贵的风度……至于口音?就算是国王在这里,也没办法对艾斯的口音做出任何指摘!那种微妙的吞音转折,傲慢的叙述方式,没有二十年的贵族式学习,怎么可能会运用得如此自如!
可是偏偏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埃及人,还是使用了妖术、刺伤了一名贵族的邪恶埃及人。夏末吕先生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审判他的罪行。不管艾斯拿出怎样的证据,今天他都一定要让这名罪人接受他应有的审判!
艾斯的问题的确有些难以回答,但是夏末吕先生也并不是没有自己的解决办法的。他阴恻恻地道:“这很简单,你不是说自己可以让那片树叶——”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变回’原本的模样么?那么你只要证明,自己在这之中没有使用什么巫术就可以了。”
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无非是再次把之前的决议推上来了而已。然而市民们却又兴奋起来,一致要求道:“让他变!”
“可是,大人,”艾斯露出了苦恼般的神情,眉头微微皱起,“这两者是完全毫无关系的事情呐!让金币恢复它应有的模样,根本无需什么复杂的手续……”
“这么说,用不着巫术了?”庭长追问道。
“难道破除巫术就需要用巫术的办法么?”艾斯反问道,好像被人侮辱了一样露出了恼怒的神情,“我不懂——而且决不会使用什么巫术,大人,虽然我不是个巴黎人,但我可以骄傲地说自己是个身家清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