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些日子,积雪消融,虽然冷,可是每天的头顶上日头很烈,就像火球一样,烤到哪,化到哪。

苏卿卿在屋子里画符,乌云月出去捉鬼了,方圆几十里,乌云月是唯一的道士,这里的村民都很信任他。

外面吹来一阵寒风,苏卿卿把门重新关上,乌云月走的时候,嘱咐她不要随意走动,苏卿卿很听话,知道之前很多麻烦都会不请自来,所以不愿意再给乌云月徒增烦恼。

画了半天的符纸,苏卿卿胳膊都酸了,于是收拾了一下,准备做饭,乌云月再有半天就能回来了。

今日捉的是小鬼,扰人清宁的那种。

苏卿卿淘了米,倒进锅里,想起宿玉曾经教过的煮米法子,又丢了几颗红枣进去,这些日子,乌云月为了她的身体,没有再碰她一次,只是每晚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就像在看一个猎物。

米饭冒着热气,滚着香味一阵一阵的飘来,门口传来脚步声,苏卿卿打开门,正好看见乌云月风轻云淡的走来。

他颔首,看见苏卿卿,脚步加快了一些,从怀里掏出一物,上前对着苏卿卿傻笑了一会儿,比划着头发,戴了进去。

“好看吗?”苏卿卿歪着头,看那人专注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去摸,那是一枚簪子,好像是银簪,虽然不算贵重,可是乌云月头一次送礼物给自己,还是这种小女儿的物什,她自然是满心欢喜的。

“卿卿最好看。”

乌云月嘴不甜,却总是觉得,他家的苏卿卿,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师父,银子呢,快交上来呀。”

苏卿卿伸出手,那人将几粒碎银子放到她手心,“今日就剩这么多了。”

“你不会都买了簪子吧?”

苏卿卿哭笑不得,没想到头上这东西如此贵重。

“正是。”

乌云月坦荡从容,不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当时那小贩的口气,好像不买就是他的损失,还价是对簪子的侮辱一样,最后,在一群人异样的眼光中,他付了钱,拿着这枚簪子,簪在了苏卿卿的头上。

“咳咳,师父,日子还是要过的,我们得省吃俭用,毕竟,这荒郊野外,你这门营生,出一次工不容易。

不过呢,这簪子,我顶顶喜欢。”

她一头扎进乌云月的怀里,用力蹭了蹭。

乌云月抬起手,摸在她头顶,又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喜欢就好。”

如此平淡,却每时每刻都让苏卿卿感到安心,不害怕。

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苏卿卿又长了些个头,乌云月给她做了几身衣裳,两人还是终日以道袍加身,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山下的花开了,苏卿卿拉着乌云月去摘花,山茶花开到灿烂放肆,她摘了一朵别在耳朵旁,笑嘻嘻的看着乌云月。

“师父,我好看么?”

“卿卿自然是最好看的女子。”

苏卿卿满意的点点头,又问,“对了,师父,那天大雪,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冷不丁的一句话,却让乌云月停顿了半晌,已经过去数月之久,刚醒的时候苏卿卿没问,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难免让人多加揣测。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些。”

乌云月把手里的山茶花送到苏卿卿怀里,那几朵粉色的花衬的苏卿卿的脸愈加白皙可人。

“我是掉到崖底的,又下了那么一场大雪,按照师父的功力,定然寻不到我的踪迹,何况,我出事,师父不可能知道的,可你偏偏出现的那样巧,为什么?”

“如果出现的那样巧,就不该一开始让你吃苦受累,卿卿,师父总是晚一步,在你受伤以后才过去。”

“只要师父找到我,别的我不在乎。”

“我去过京城了,没有见到你,又打听到你坠了崖,这才跑了下来,卿卿,为师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还活着,只要你活着,师父做什么都可以,哪怕要了我这条命。”

乌云月没有说,那个时候,自己是跳崖一心求死的,万念俱灰,一辈子修的道在那一刻灰飞烟灭,全无用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卿若死,何我生。

幸好,他落下的时候掉进水里,又看见了地上的脚印。

“师父,我不会要你的命,我只要你陪着我。”

苏卿卿想起那年,在乞丐堆里,只一眼,乌云月便带她回茅山了,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人,那样仙一般的人,偏偏选中了自己。

从此不用东躲西藏,不用吃人剩饭,也不用挨饿挨冻,虽然日子平淡,可是她觉得很幸福。

就像乌云月现在看她的神情,纵然世间有万般诱惑,他的眼里,小到只能装下她。

“卿卿,为师觉得,此时此刻,好似比修道成仙更为快活。”

乌云月的衣袖,迎风招展,更加衬托的他温润柔和,茕茕孑立。

苏卿卿把手里的花举到他面前,让他嗅了嗅,又把花插进他鬓发里,白色的花,白色的道袍,晃得她睁不开眼。

“师父,我会让你一直这样快活的。”

为了她,乌云月毁了一生的信念,修为,连祖师的教诲都抛之脑后,两人闲云野鹤,做着自己以为的小事,营生,农户们还称呼他为道长,称呼苏卿卿为道童,在他们眼里,这两个人,还是那么冰清玉洁。

乌云月揽着苏卿卿,两人置身于满身遍野的山茶花中,仿佛将世间万物抛去脑后,凡尘俗世全都忘掉。

“还记得赵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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