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别看赵恒惕年长两岁,程潜的根基远比其要深得多。别的不说,驻防在长沙的第二师林修梅,第三师甘心典,第四师王隆中这三个人和程潜的关系都不错,三人皆是陈作新一系的旧人。陈作新一死,大家都自觉不自觉的向依然得势的程潜靠拢,一来大家都曾在日本留学,二来程潜是黄兴委任而来的参谋部长,在大家心里那自然是能代表组织,代表黄兴的。相比之下,赵恒惕就有点不够看了,革命前他都在广西新军任职,要说人脉,确实是有点可怜。
可这么一来,原本只是被谭延闿请来协助自己的程潜,在一夜之间成为了长沙城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每每看到程潜那眼中燃烧的勃勃野心,谭延闿就觉得很不舒服。
因此,虽然谭延闿大小事务依然还是找程潜来商议,但两人的关系已经从最开始的亲近变成疏远了。
赵恒惕的到来让谭延闿又多了一个选择,他感觉自己手底下终于可以有一支靠得住的武力了。于是他立刻拨钱拨饷,又找黄兴帮忙要委任,硬是重建了第十六旅,依然由赵恒惕担任旅长。当然说是一个旅,实际上从兵额到装备已经近乎一个师了,如此厚待,这支部队自然也就成了谭婆婆的御林军。
另外眼下,无论是程潜还是赵恒惕,都盯上了第一师师长的宝座。因此明里暗里,争斗就多了起来,矛盾也越来越大,不过这恰恰是谭延闿希望看到的。不过真有事情,他还是希望两个人能联手帮助自己的。
赵恒惕并没有直接回答谭延闿的话,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都督,裁军的事情恐怕得提上日程了,眼下光长沙就有五个师的兵力,其它地方的军队还不算,光靠湖南一省的财政恐怕是支撑不住啊。”
谭延闿嗯了一声,又转头看向程潜,程潜知道谭延闿问得是哪一出,却就是装傻充愣不去点破。只是很平静的对谭延闿道:“都督,如赵旅长所言,长沙依然是五师齐聚了,自然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旅人马。”
谭延闿给程潜这么一噎,连忙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绕开这个话题:“那颂云老弟,夷午的这个裁军,你怎么看?”
程潜打起了太极:“都督,裁军那是肯定的,只不过怎么裁,裁多少,裁谁不裁谁,这就需要都督您来乾坤独断了。”
听完程潜这话,谭延闿心中那个堵啊,不过眼下自己如果要把长沙的局面维持下去,还需要仰仗他程某人。加上谭婆婆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忍,所以他立马笑了:“呵呵,颂云又拿我寻开心是不是?哪里谈得上什么乾坤独断,决断之类的,这有点什么事情还不得你们一起帮我拿个主意不是?如今满清覆灭,百废待兴,还是需要颂云,夷午你们这些同志和我一起努力建我湘省的。”
程潜这才压了压了自己的不满情绪道:“都督所言甚是,刚才确是颂云孟浪了。不过在我看来,眼下都督现在要做的不是裁军,而是先独控一师以外的军队先调出长沙再借机裁撤才是正解。”
谭婆婆连连点头:“颂云所言击中要害啊,可这该怎么调了?你们也知道,谭某的这个都督当得实在是憋屈的紧啊!这些兵大爷我是一个都惹不起,呵呵”
谈话还在继续,赵恒惕却没有再插话。他算是看出来了,程潜和谭延闿现下已经是面和心不和了。那就好办了,第一师师长的人选铁定是非自己莫属了。
当初从南京回来,苦于经费,自己就带回了十六旅的湖南籍官兵,当时若是咬咬牙整体带来,现在单独组建一个师也没什么问题。如今看来,那三百广西学生兵,算是给王振宇这位义弟送了一份大礼。
赵恒惕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这个让谭延闿焦躁不安的第九旅的旅长不正是自己那个急公好义的义弟王振宇吗?
他心里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南京的事情他到现在都还铭记于心,从来没见过如义弟王振宇这般急公好义的人了,不然一向清高的自己也不会和此人结拜了。
王振宇可以算是自己人了,想到自己,赵恒惕在湘军中缺的其实就是人脉,这也是常年在广西任职的恶果。这位义弟的到来不正给了自己一个建立人脉的机会吗?
正想着,那边厢就听程潜道:“据我所知,第九旅成军较晚,当是刚成军不久,年初我去传达陆军部命令时,该部也不过一营人马,不足九百之数,如今也不过三四千人。旅长王振宇是王隆中的侄子,这个王振宇年纪尚轻,虽然靠着侥幸在汉口玉带门那立了点功,可是资历就那么一点,我的建议是都督不妨将他另调他职,军衔可以升个中将。至于旅长一职,我的意思是另择贤良,这支军队如果在手,对于都督您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其实程潜心里是打着自己的算盘的,别看他和王隆中同属同盟会一系,而且私交不错。但是眼下的情况就是,王隆中对于自己的部队已经失去了有效控制。第四师如今在长沙的二个旅,一个已经投在自己这边,另一个则投在谭延闿那边;话说难听点,王隆中已经变成光杆司令了。这个人啊,关系再好,一旦失去了可利用的价值,也就不必再有什么顾忌。
对于临时冒出来的第九旅,程潜的如意算盘是换掉旅长,把这个部队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将来裁军,就先把第四师裁掉,而第四师名下的部队可以直接编入自己的第一师了,当然这一切谋划的前提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