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的感叹之言轻易拨动了苏挽凝心底的某根弦,她回头扫过再无旁人的后院儿,问道:“姑爷回来了?”明知故问,可除了这话,她又能问些什么呢?丫环固然不知当中情谊真假,她却一清二楚。沈绝心啊沈绝心,丫环口中所讲之人,当真是你吗?她疑惑,复而又有明了。如今身在苏府,她做做样子也是应该。只是...苏挽凝不知何处来的‘只是’,若这一切的发生皆为情真意切,是否苦闷不在,豁然开朗?
“回小姐,姑爷早先便回府了,这会儿在房间呆着呢。对了,方才姑爷吩咐我去泡一壶好茶,似是有宾客前来,小姐要去瞧瞧吗?”
“宾客?”苏挽凝心有疑惑,怕是哪家的姑娘寻至此处与她‘叙旧’吧?!这般想着,她只觉心内一阵酸意,连着送来的杏花酥和添暖的外衫都成了不怀好意的讨好。是她那夜口中的‘若雪’吗?苏挽凝双眸微垂,只叹命运不公,予她这般无果的姻缘。
“是呀,至于来人是谁,倒是没碰着面儿的。”丫环如实以答。
“既是如此,你且去泡茶吧,莫要耽误了。”苏挽凝紧了紧身上的外衫,外头再冷,不急屋内凉心;总有下雨,亦可清醒,不必煎熬。
苏府的丫环自然更听小姐的吩咐。浓茶沏好,丫环小心翼翼的把它送进沈绝心所在的房间。那里,她正和一个中年男子说笑谈天,听着倒是没什么大事儿,只闲话家常,似是家人,又似旧友。丫环把茶给她们倒好,道一句“姑爷,茶已沏好。”
“嗯,你且下去吧。”沈绝心摆摆手,直到丫环走到门口,方才多问一句:“对了,小姐呢?还在凉亭?”
“回姑爷,小姐还在凉亭。”
“嗯,下去吧。”沈绝心端茶轻抿,余光盯着丫环关门退下。她放下茶杯,方才谈笑的脸顿时变得正经,“叔伯,心儿所求之事,望你可以答应。还有,我知你和娘亲一样关心于我,但心儿毕竟长大,有些事情,还望叔伯替我保密。”
“你是...不想被你娘亲知道?”萧大夫放下茶杯,下意识的捋着自个儿的一寸短须,道:“心儿,青楼女子终归是青楼女子,纵是赎她出门儿,名声依在。何况,你这等法子,若是被人发现,岂不牵连那位无辜的女子?”
萧大夫的顾虑固然没错,但沈绝心更是信心满满,坚定亦然。她道:“叔伯,既是予人承诺,岂有不做之理?心儿相信叔伯与心儿一样,皆是一言既出,无可反悔之人。何况那女子是心儿的旧识,就算依着往日的情分,我都要救她‘脱离苦海’。”
“话虽如此,你既有银两,赎她便可,如何用这般方法,累人累己啊!”
“嘿,累己是有,累人却无。叔伯是自己人,此事只是辛苦叔伯,旁的却是没有。何况,既有它法,何须把白花花的银两交在老鸨的手上?只是辛苦叔伯为我配药,嘿嘿,感激之情,自不胜言表。叔伯,心儿知你爱酒,事成之后,送你两瓶六十年的女儿红可好?”沈绝心难得露出这般撒娇的笑意,与人瞧着,还当是天真无邪的小丫头。
“你呀!”萧大夫拿她无法,只好答应:“从小便疼你宠你,如今大了,又岂有不管之理?咱们可说好了,事成之后,可得早些把女儿红送来,莫要诓骗长辈!”
“那是自然!心儿对外人尚且守信,更别说叔伯。”见他答应,沈绝心只觉了了一桩心事,纵是屋外阴云密布,她的心情欣然不改。
送别萧大夫,点滴小雨落在沈绝心的面颊儿,她伸手接下几滴落雨,大好的心情顿时怅然。天有不测风云,人生所向,不过天定,纵有痴情,亦不敌突袭祸运,情之所起,无故而终。思及,沈绝心长叹了口气,她强迫自个儿不去多想,本打算回房歇息,又不知苏挽凝是否还在凉亭。不管怎样,她都不忍让一个身体单薄的女子独留阴雨之中。
她拿着油伞出门之时,天空的小雨已是淅淅沥沥。后院儿虽有凉亭避雨,但总有雨滴会顺着横木间的空隙滴落下来。快步行至后院儿,苏挽凝果然还在凉亭内望远发呆,幸而有外衫遮挡,方才免去了些许风寒入骨。
“明知下雨,为何还要呆在这里?莫不怕风寒入体吗?”沈绝心举着油伞出现在苏挽凝的后身,她望着池塘里的游鱼浅笑,道:“怎么?心情不好?”怕是在孙秀才那边儿受了委屈,遂才这般失神吧?情爱之事,当真得人煎熬。
“此处并无外人,你不必做戏。”依着成亲之夜沈绝心所说的话,苏挽凝哪怕心怀感动,都不敢自作多情的认为她是真心的体贴于她。要怪,只怪这场婚姻不过是双方的利益结合;要怪,更怪沈绝心心有所属,无心情切。
闻言,沈绝心非但不恼,反而牵住了苏挽凝的手拉着她径直往她们的房间走去。“此处无需做戏,屋内却有看客。”她的话带着一丝玩笑,尽管苏挽凝几次三番的想要逃脱她的牵手,仍被她大力的紧握其手,不得而逃。
如沈绝心所言,屋内果然有几个丫环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几个下人把热水倒入准备好的浴桶之内,经过多次试温,方才不再添加凉水。见沈绝心她们进来,带头儿的下人恭敬道:“姑爷,小姐。洗澡水已经备好,咱们这就退下了。若是有其它吩咐,只会一声便可,我们就在外头候着。”他的语气颇为暧昧,似是明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这...看着备满温水的浴桶,苏挽凝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