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嘤……”
“嘤嘤嘤……”
那位糖葫芦老汉根本就不愿配合我难得一次的服软,直接无视了我同样声泪俱下的恳切请求。
他费力地举起自己脏兮兮的袖角,胡乱擦拭着同喷薄而出的眼泪水一齐涌将出来的清水鼻涕,仍自低低地哀嚎着。
哭当然不是重头戏。
他可是一面哀嚎,一面还不忘用含糊不清沙哑嗓音指着旁边某位一脸傲娇的王爷控诉:“瓦(我)是造了什么孽啊,你们这些禽秀(兽),竟然因为觊觎我一个老银(人)家的财产,甚至不惜威胁瓦(我)的人生安全,简即(直)细(是)……”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本就布满了一道道褶子的额头更是皱得更跟苦瓜一样。
我不由暗暗抹了一把汗,心道人家堂堂一姑苏王爷,整个苏州城连带这周边乡野全都是他的,又是当今皇上的兄弟,还看得上你那几个糖葫芦不成?
不过话说回来,那老汉恐怕是不晓得这些的,他似乎认定了楚奕就是图谋不轨,冲着他的财物和性命而来。
他兀自默不作声地低着脑袋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大约是想竭力思索,好酝酿出一个既合适贴切而又完完全全足以概括我们——又或者只是身为罪魁祸首的楚奕一个人的罪证的词来。
计划很好,奈何这厮好一阵子搜肠刮肚之后,却终究苦于自己没啥文化,才蔽识浅,是以迟迟没能寻到一个两个恰当的词句来。
咳咳!这种时刻,怎么能少得了我洛樱洛大小姐呢!
虽然平日里被一众戏精压制着,施展不得,以至于没什么太大的存在感——不过这又怎么样呢?再怎么说我也是女主哇女主!
女!主!
这两个字,都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特别、尤其是要注意这个“主”字!主!主角!拜托,我可是主角好不好!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关键时刻,身为曾经被冠以“京城首富赵家府内第一才女”(全府上下的婢女当中就我一个人读过书这种尴尬的事情难道我会说出去嘛?难道!)名号的我洛某人立马就坐不住了,当下就开始将仅剩的一点节操全部抛诸脑后,一言不合就开始卖起队友来。
我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揣摩了一番,随后试探着开口向那挂着满脸泪痕的沧桑老汉友好建议道:“嗯……惨无人道怎么样?”
“不不不,应该是令人发指才对!”小王不甘落后地附和。
这时候,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声音宛如划破空气的利刃一般突兀地响起。
“丧、丧心病狂?”
咦?这个声音?该不会……
闻声,我们齐刷刷地转过了视线来,然而在确认了那声音的来源之后仍是震惊至极,全部都不敢相信,毕竟自己主动吐槽自己什么的,这种事也太……
我与小王当场就被惊得目瞪口呆,那卖糖葫芦的无辜老汉更是嘴巴张得快要有簸箕那么大,两只满是皱纹且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中,一双眼睛瞪得就跟俩刚刚打磨光亮的铜铃似的。那厮大概是对自己先前的武断产生了动摇,只是还未等他有机会张口说些什么,紧接着又有一道惊雷匆匆劈下。
“干得——”
“闭嘴!”
被捂住嘴巴的小王“呜呜”了两声,徒劳地挣扎了几下,终究还是默默耷拉下了脑袋,不再言语,也没法儿言语了。
小王这孩子,真教人操心!
也得亏我这次反应得足够及时,四肢的行动也足够麻利,要不然的话,本季度的最佳冷场王恐怕就要非他莫属了。
我暗暗叹了口气,向他翻了个白眼,无奈摊手。没办法呀,我当然也不想堵他的嘴巴啊,可谁让他总是喜欢接一些如此不合时宜的话呢?
这家伙,果然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熊孩子啊!
熊孩子嘛,平常喜欢捣蛋一点,皮一点,这些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可他再怎么也不能出口成“炸”呀!
本来眼下的气氛就已经十足诡异,极致紧张了,确实,被他这么一闹,紧张倒是不紧张了,这是没错,可是同一时间诡异程度却是噌噌噌成倍地往上涨啊!
现在突然陷入了这迷之沉默中,反而更难受了啊!!!
我也好想喊他个一句:“瓦(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明明只是想找机会岔开那些个关于先前所讲的故事结局的话题,为什么依现在的情形来看,却好像是在某条奇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值得庆幸的是,好在小王这家伙总体上来说还算是个比较争气的孩子,他在方才被我这么一勒之后,不知怎的,智商、情商就像是决堤的河岸一样,飞流直下,滔滔不绝。
他笑眯眯地上前打起了圆场:“嗨呀,大家这都是误会啦,误会!呐,大爷你看,这世上哪儿会有自己说自己坏的坏人哪,要真都像他这么耿直的话,反派岂不是早就灭绝了,你说对罢?”
糖葫芦老汉皱着眉毛,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呃……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哇啊,这么棒的吗?!
一直以为像你这样的,绝对是个武艺高超,头脑简单的笨蛋,耿直认真又缺心眼儿的少年郎。
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看来我以前真的是低估你了,小王啊小王,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一手!
我不动声色地朝小王竖起了大拇指,神色之中满是钦佩,后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张带着稚气的小脸红得像是先前买回来的糖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