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涯从未如此的疲惫过。
最近,他总是梦见小时候的事情。
那一日,他跟在父亲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跪着黑压压的一片人。
“爹爹,这是什么?”他小声的问道。
有人回答他:“等会爹爹喊你不要看,你切记要闭上眼,不要乱睁开眼,知道了吗?”
李知涯点了点头,双手紧紧的撰住父亲的衣袂。
“不要……救命……”
“我们不是逆臣,不要杀我们……”
“皇上,饶命啊。”
……
李知涯永远都忘记不了那日听到的悲惨的哭喊,凄凉的声音似乎每一日都在提醒他,要小心什么。
大秦立国初杀了前朝足足八千人,而且皇上还带下旨让臣子带着家属一起围观那个场面,以示警示。当时吓晕不知多少人。李知涯未能幸免,跟在父亲的身后看着眼前人间地狱,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一定要做一个掌权人,不然整个家族都要覆灭进去。
那一日的整个场地都是腥红一片,李知涯最后晕倒在父亲的怀里。
这些年,他从未敢忘记过那一切他看到的场景……
“这个事情你可以好好想想。”李知涯想了一会才缓缓对夏阮道,“若是你不愿,外祖父也不会逼你。你和你娘长的很像,她的性子看似软弱,有的时候做出的决定却让我无能为力。阿阮,你好好想想。”
李知涯说这些话的时候,手颤抖的厉害。
夏阮点了点:“好,我会好好想想的,外祖父。”
其实李家站的太高,站的越高,压力就越大。
母亲当年本应是该嫁到宋家的。李家世代文官而宋家是武官,若是两家在一起,那么在朝堂上又可以稳上几辈。母亲当年宁愿被逐出家族都不愿嫁去宋家。其实在外祖父的眼里,母亲是真的不孝。
在官家的女儿身不由己。拿自己的性命和未来的幸福去换取家族的利益。所以她们从生下来,走的路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看似锦衣玉食,可是最后那个不是郁郁而终。
有的时候,外表看似越幸福,代价却是更大。
母亲当年被三舅保护的太好了,所以在很多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个世上有太多的黑暗,她当初走的时候也未曾想过。她若是走了,那么李家这几百人又该怎么办。
夏阮觉得心里,有些惆怅。
她自然是不会嫁去萧家的,但是外祖父如今将一切似乎都压到了萧安礼的身上。她怕外祖父会输的彻底。
“外祖父,你可知道萧九?南萧的三公子。”夏阮想了很久,才将这个人说了出来,“我刚在外面遇见了。”
李知涯听了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你三舅胡乱的决定。萧家最后那位绝对不会是他,他的出生太卑微了。他……是庶子啊。虽然这些日子在京里做的事情都不错,可是再不错没有人帮着,又有何用?你是孩子,你不懂这些。不要乱猜。”
李知涯觉得夏阮不过是女儿身,在看很多事情上无非都是意气用事,不如他的眼光雪亮。
不过因为夏阮是他的外孙女,他还是跟夏阮多少分析了一下。
萧九若是在东萧,的却是个厉害的人。
可惜他……
夏阮没有反驳,只是过了一会才道:“快恩科了呢?”
李知涯听了这个后笑了笑:“是呀,快恩科了。也不知安哥儿今年能不能……哎,不说他了。你累不累?去前厅看看你三舅吧,认识一些人也好。”
夏阮浅浅一笑,回答:“好,外祖父你好好歇息。”
等从屋子里出来,夏阮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按照外祖父的这样的说话,皇上的却是想遵守当初的誓言,可是萧家哪一位能获得皇上青睐呢?
只是外祖父没有看透,若是萧安礼真的能赢得皇上的青睐的话,也不会这几年还在一个位子上,不动声色。有的时候,出身低微不能改变,但是有些人却是可以靠自己改变的。夏阮想了想觉得头疼,外祖父这次是认真的。
在男人的眼里,用子女去换取权益,是很划算的买卖。
在外祖父的心里,萧安礼是一个不错的人,又能给李家带来好处,所以她嫁过去也不算吃亏。
可是,她从未想过嫁人。
李安依在墙上,看着远处来往的人群。
等夏阮出来后,才道:“表妹,你看那边。”
夏阮朝着李安说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站着十来个粉嫩的少年,约摸十五十六岁,一个个俊美非凡,在昏暗的灯火下显得十分夺目。
她有些咂舌的看着李安,这些人……
李安撇了撇嘴:“愚蠢的东西们,下贱。”
这是夏阮第一次听到李安骂人,他平日里就算说话刻薄,也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夏阮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只见那些少年一身白衣,一个比一个俊俏,一脸笑意窃窃私语。
因为站的有些距离,她根本听不清楚那些人在说什么。
“这是清河公主身边的人……”李安缓了一会才道,“清河公主去看老太太了,所以他们在屋外等着。”
外祖父的小院和何氏的小院有些距离,但是却不太远。这些日子,何氏是没有机会走进外祖父的屋子里,因为何氏根本不知道外祖父的病情如何。
清河公主会见何氏,这让夏阮眉头微微一蹙:“是吗?”
清河公主是建广帝和皇贵妃唯一的女儿,当初皇贵妃生下秦清河之后,便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