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山叹了一口气,把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柳敬知。这个名字好耳熟。杜夕月稍稍思忖了片刻,恍然想起,半月前在慈云寺花园,那个眉目清秀,谈吐文雅的青衣男子。
他就是在洁白的梨花前,微笑着面对自己,风度翩翩遗世独立,好像谪仙一般。
就是这样一个人,突然向自己伸出手,快的猝不及防。
她闪躲不及,就直直的看着那双带着淡淡清香的手朝自己的面颊袭来,伴随着猝不及防的心跳。
“休得造次!”她话音刚落,就看见那手拂上了自己的头顶,从乌黑如云的头发上,捻了一朵绽放的花朵,放到杜夕月的面前。
她瓷白的脸一下子就泛红了。原是自己想多了,他刚才这一举动,只不过就是头上落了一朵花。旁人的一番好意,让她这样一慌乱,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分外局促了起来。
柳敬知刚才的行为自己也没有想到。说起来,也确实是他轻浮了些。毕竟两个人才刚刚见面,彼此还不熟悉,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早该铭记于心的。
只是不知怎的,看见眼前这位可人,什么规章礼法,什么清规戒律,统统都忘在脑后。
尤其是现在,原本有些病态不自然的白嫩的脸颊因为害羞而泛起的红润,倒让这个天仙一般不真实的人增添了些许生机,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抱歉,小生柳敬知,绝无冒犯小姐之意。如有得罪,请多包涵。”
柳敬知。
原来他就是柳敬知啊,当初看他举手投足之间就有一种让人印象深刻的书卷气,没想到真的没有看错人,果然有龙凤之象。
不自觉的,杜夕月对他的好感陡然剧增。
不过……杜夕月从有些繁杂不清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若是选择首推名额,还是要从长计议。
杜青山看着女儿微微皱起的眉头,脸色也有轻松转为沉重。
确实,科考殿面这一关的推荐人选,很大程度上影响到科考最终的结果。而科考本就是各家势力争夺较量的场所,所选拔的人才,也总将会成为这个国家未来的支柱,重要性,可想而知。
柳敬知虽好,但是……杜青山不得不惋惜。他就是寒门出身,所以在朝堂的每一日都过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曾经应为出身问题,所以没少吃过苦头。
虽然也位居人臣,得陛下信任,可是还是终日不得安眠,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依仗,可能突如其来的一天,就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他实在是不想让这样一个孩子重走他的老路。与其风催秀林,不如对而求其次,韬光养晦,再做筹谋。
杜夕月沉思了片刻,手指在三个名字之间游移,像是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坚定的落到了一个名字上,轻轻点了一下,算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杜青山看着那个名字,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第二日,天元帝早早换好新衣,四平八稳的迈着四方步,踏入了祁阳宫。这是一年一度科考的最终舞台,每年就是在这里,见证了无数后起之秀的荣耀。
天元帝虽不可与开国皇帝媲美,但是也算得上是一代贤君。
国家大事必亲力亲为,即使他并不聪慧,也不机敏,但是仍能够延续祖宗礼法旧制,这个国家,也算称得上繁荣盛世。
依旧是陛下身边的张公公宣读推荐名单。杜青山一早就在旁边候着,低着头,弯着腰,把一卷写着墨字的纸张高高的举过头顶,毕恭毕敬,却依然不显媚态。
张公公从他手中接过信笺,微微弯腰做了一个揖,算是回礼。但是他总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看似是以一种极其卑微的姿态来面对他,实际上脊背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弯曲。
他端着步子,双手拿着册子,对着满朝文武大声诵读,
“一等甲子推荐——”他拉长了声音,显出一种紧张的神秘感。
“何锦润!”
听到这个名字,文书局主管何文竹面色顿时就轻松了。这个自从晋职一来就处处跟自己作对的杜青山,竟然愿意抛弃承建推荐自己的儿子成为甲子,看来这个硬骨头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起码在公正方面,这老头子还算是合格。
他即使心里上有十万分的动容,面色上也是不肯展示分毫。甚至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扭头“哼”了一声,拿着玉笏的手却自然的垂了下来。
杜青山不能理解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傲娇心态,觉得自己的心思都喂了狗。也懒得跟这种人计较,专心致志的把注意力放在殿面上面。
果不其然,二等乙子和三等丙子分别是柳敬知和另一位从环试中脱颖而出的侍郎之子。天元帝的殿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剑拔弩张,反而是一种和风细雨的温柔,问的问题无外乎就是对当今朝政的一些看法,加之自己的观点,结合着会考问一些著名经典的著作。
能进入殿面的人才果真是当世奇才,尤其是柳敬知和何锦润,面对当朝天子依旧能够不卑不亢,从容应对,有的时候还妙语连珠,赢得龙心大悦。
天元帝当场册封,除了杜青山的推举名单并没有变化之外,天元帝当场册封何锦润为正三品都尉,柳敬知为正四品督查,剩下的丙子为正五品侍郎,从袭父职。
同时为了显示身份的荣耀,陛下特意赐下华服三套,甲子为玄色,乙子为红色,丙子为蓝色,皆赏高头骏马,得以游街,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