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莉与秦子明在和波塞冬公司的业务经理探讨技术细节时,安秉臣沿着挤满往来过客的通道走了下去。
他看到走道尽头的展厅那边有块像会场一样的空地,当中整齐放着许多无背小凳,将近有一半的凳子上坐着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前面讲台上的人说话。
看了一眼讲台旁竖着的一个小牌子,他才明白这是个自由发言的学术会场,不限资历,只要愿意任何人都可以排队上去发表学术观点,但是每个人的发言只有十分钟时间。此刻站在台子上的是一位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女士,她讲的是自己发明的一种新型太阳能光伏电池,据这位女士称她的技术可以实现百分之十七的能量转换比。她目前需要超出个人承受能力的资金和设备,否则无法完成正式测试。这位来自欧洲的女士说英语口音稀奇古怪,大量技术词汇也让安秉臣听了个模模糊糊。
紧接这位女士的是一位精瘦的酗子,一看肤色和五官特征就知道此人多半来自印度。年轻人的英语倒是口音纯正,只是他一开口更让安秉臣如坠云里雾里,一句话十个词里足有五个都是拉丁词根的专业用语。苦恼的互助会会长不得不打开自己的腕式终端并插上了蓝牙耳机,听了足足两分钟后,他才渐渐品过味来,这位叫桑贾尔的年轻人提出了一种统一物理学四大基本力作用的新理论,他认为引力、电磁力、强力、弱力只不过是同一种宇宙原力的不同表现形式。当桑贾尔谈到光的波粒二象性其实只是一种观测角度不同导致的假象时,下面的听众们开始骚动起来,一些明显是教授模样的中年人愤怒地站起来,大声要求桑贾尔立即给出实验证据或推演公式。
试图完成爱因斯坦未竟大业的桑贾尔被哄下台后,一位阿根廷大学教授接替了他的位置,这位教授发明了一种可用于制作纳米级环境净化剂的石墨烯产品。比起前面印度酗的理论物理学探讨,教授的发明显然具有更显而易见的实用价值,一些吵嚷着要退场的听众渐渐又坐了下来,开始听那位教授述说他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的测试试验数据。
安秉臣听得兴趣索然,他扫了一眼身后的大半个会场,发现不少展位上并没有什么实体产品,也许是因为尺寸和安全的限制,很多演示者只能通过便携式电脑终端或投影仪向人们展示自己的产品。这里是工业家的交流盛会,纯理论的探讨在这里似乎不太受欢迎。
“这位先生,这是某种宇航服的样品吗?”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
安秉臣回过头,看到有位西装革履风度优雅的金发老头正打量着何昌发身上那套战术防护服。
“不好意思,这是非卖品,他是我的保镖。”安秉臣回答。
那老头和蔼地笑了笑,对安秉臣的拒绝态度并不以为然:“那么,我是否可以知道,这套防服装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呢?”
“合成纤维,埃米级精度的工艺。”安秉臣随口答道。
金发老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旁边闪出一位黑衣中年妇女迅速扶住老头,并让他在一张塑料小凳上缓缓坐下。
老头喘息了几下,把一片看不清形状的药丸塞进嘴里,然后抬头注视着安秉臣:“先生,你是开玩笑吗?纳米级工业产品生产线目前在全世界只有二十五条,它们和它们的所有者我全认识。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搞出了埃米级精度的生产线。请问,阁下是……?”
埃米是比纳米还要小一级的长度单位,一纳米等于十埃米,一埃米又等于十的负十次方米。在纳米概念风靡全球的时代,整个世界没几家公司能对自己的产品达到真正意义上的纳米级控制,所谓的纳米产品更多只是夸大其词的市场推广策略。
用纳米材料混编出一件衣服,跟用纳米级处理精度制造工业产品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这老头显然是个识货的,所以一眼就看中了何昌发的战术防护服,遭到拒绝后还高低赖着不走。
“这个……”老头的目光滑过何昌发的防护服,最后在右肩的互助会徽标上停下:“这好像是互助会的东西吧?你们是互助会的人?”
见对方居然知道互助会,安秉臣心知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去,只能点头痛快承认身份:“对,我们正是受邀前来参加这次展会的互助会代表。”
“那么,阁下一定就是互助会会长,安秉臣先生了?”老头看看何昌发,又看看安秉臣。
安秉臣笑了笑:“正是在下,还没请教这位老先生……?”
“我是琼斯重工业集团董事长安德烈·琼斯。”
老头的话让安秉臣的脸上顿时一阴,居然是那位脑残男比利·琼斯的亲爹。
“呵呵,我也是亚当斯工业联盟理事会的副理事长,当初正是我委托凯瑟琳女士去上海邀请安会长来出席我们的年会。”安德烈人老成精,马上捕捉到安秉臣脸上的微妙变化:“我听说安会长和比利之间有些小小的不愉快,比利只是个孩子,没经过什么事,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安会长多多包涵。”
安秉臣听得心中一阵冷笑,暗自思忖:“你那麻省理工大学毕业的儿子都算孩子,那我比他年纪更小,凭什么要我包涵他?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安德烈两眼还盯着何昌发身上的防护服,虽然根本没看安秉臣,但却毫不含糊地猜中了他的想法:“有的人活到七老八十,但却始终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