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勃林手提着那杆顺着血槽与刀刃不断滴血的雁翎刀,怒不可遏的望着底下垂死挣扎、却早已发不出半点呼喊声的伊万诺夫,就如同一位乡间的厨子,第一次宰杀了一只硕大的公鸡一般,执着的等待着这只可怜的家禽翻滚最后一个跟头。
第一次操刀屠杀的阿勃林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技巧,刚才以“讯雷不及掩耳盗铃铃儿响叮当”的速度抽出了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清兵佩刀,抬手就是一割,十分准确的切开了仰卧在地上的沙皇佞臣的喉咙。只一刀,伊瓦诺夫的喉腔内就四射出一片血雾,经久不息,良久才变做汩汩冒溢,以至于最后的点滴外渗……
其实布哈拉商人并不知道,那柄寒光外露的雁翎刀,并非就是专门为他阿勃林准备的。舒温做这一番安排之前,只是听了济度的吩咐,说三人之中总会有人去抓这杆刀,也总会有人死于非命。但无论是谁操刀,又或是谁丧命,余下的两人终究会认清形势、转投大清的。
“亚雷日金,你可赞同我的做法?”
阿勃林血刃在手,目光暂时从地上垂死之人跳开,一下子投射到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哥萨克人的脸上。
“阿——阿勃林——我——我赞同!”
亚雷日金虽然见惯了血雨腥风,但是亲眼见到平日里弱不禁风、唯唯诺诺的布哈拉商人出手杀伐如此果断,还是有些心悸,急忙磕磕巴巴回应道。生怕稍一耽误,自己的脖子上也来这么一下子!
“你赞同?呵呵,你当然赞同!刚才你不还说后悔没有一拳打死他,免得给我们添麻烦吗?我替你了结了他。随了你的心愿,不是吗?”阿勃林作势动了一小步,目光里杀气腾腾。
“我后悔?我——”亚雷日金闻听伊万诺夫之死其实是为了自己实现未尽的报复,一时有些备受冤枉的情绪,没有立即应承。
“你什么!”
阿勃林低声追问一句。此时根本不必大呼小叫,越是低沉的语音。越能衬托发话之人的冷峻与残酷!以至于这让亚雷日金根本没有勇气再去辩解自己刚刚背上的这个黑锅。
“啊——”
亚雷日金下意识向门口的两个博格达士兵投去求助的目光,却失望的发现那二人只对地上的将死之人感兴趣,连阿勃林手中的兵刃都视而不见。
“是!是的,我原本就是这个意思,幸亏阿勃林老爷你出手果断,了却了一件大麻烦!”
说着,亚雷日金壮着胆子凑上前去,用自己的右脚给了伊万诺夫最后一击。这一脚之后,没落的罗斯贵族、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的宠宦、费奥多尔.伊万诺夫,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哥萨克头目用自己的语言和行动说明。他的确是一位“识时务的俊杰”!
终于,在确定伊万诺夫已经气绝身亡之后,阿勃林颓然失手,那柄长刀“哐啷”一声跌落地面。他自己也“噔噔噔”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看到阿勃林手中刀终于落地。哥萨克人也身子一软,如一摊烂泥一般俯卧在自己的床上。
一名清兵默不作声的上前捡起自己的佩刀,十分利索的将血污在伊万诺夫的尸身上来回蹭了一趟,又精准的一下就把刀尖捅进了左手里的刀鞘——“哗楞楞”,利刃入鞘!
“舒温先生!请您进来吧!”
阿勃林在金铁之声的提醒下回过身来,冲着门外用蒙古语喊道。
不出所料,应声而入的,正是适才引路的清兵舒温。
“哎呀!尊贵的客人,这里发生了什么?”舒温一下子就看到了地上的尸首和大滩的血迹,显得惊讶不已。急忙问道。
“呵呵,阁下,此人想要潜逃回莫斯科,去和他的沙皇报告这里发生的一切!但我们是贵国博格达皇帝的客人,又岂能如此下作?三言两语不和之后。我的副使亚雷日金先生和伊万诺夫厮打了起来。我一时无奈,抢过这位士兵的佩刀想吓唬吓唬他二人,没想到——唉!一时失手错杀了伊万诺夫!”阿勃林自说自话的讲出了五分钟之前刚刚想出的借口。
“哦,原来如此!可惜了,你们可都是我大将军的客人啊!既然事已至此……来人!”舒温恍然大悟,却不再“惊讶”如初了。
“奴才在!”他身后两名士兵终于恢复了应有的警觉。
“将这个罗刹人的尸首抬出去,再找人将客人的房间收拾干净!”
“嗻!”
眼瞅着两个士兵忙碌起来,阿勃林知道这件事情如自己所料,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知二位客人,现在可有什么打算?”舒温平静的问道。
“阁下,我们——”阿勃林回头先瞅了亚雷日金一眼,得到了肯定的眼神之后,接着说道:
“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就准备宣誓效忠博格达皇帝!”
“效忠我们皇上?呵呵,说得轻巧。”不料舒温根本对此没瞧上眼。
“阁下,我有重要军情提供给您的大将军!”亚雷日金一下子想起什么值钱玩意儿一样,急劳劳说道。
“哦?”舒温抬起了眼皮。
“是的,我也有要情报向大将军禀报!”阿勃林憎恶的瞥了亚雷日金一眼,也不甘示弱的表态。
“是吗?你有重要军情?你有要情?看来你们说的还不完全是一回事吧?”舒温清楚地分辨出其中的区别来了。
“阁下,我们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还请你替我们通禀一声吧!”阿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