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拨云馆的门开了,帝俊摇晃着扇子从里面走出来,冥魅才倏地松了口气。
男人面带微笑,一双凤眼微眯,想来占卜的结果应该不错。可依着他的性子,即便是不好面上也不会露出来。
“夫人也在,怎么,也想占卜吉凶么?”帝俊语气和乐,一把就将窈淑揽在了怀里,“归臣,一会儿不管夫人问什么,你都要老实作答,不要故弄玄虚,也别怕泄露天机。”
听上去确实是很妥帖,可冥魅却总觉得他像在说反话。
窈淑对帝俊没有那么了解,面上喜滋滋的就这么旁若无人靠在他怀里。
冥魅不愿意看这两个人虚情假意地腻歪,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帝俊身后的男人身上,身姿挺拔,一袭青衫衬得他如松柏般,可即便如此也依然遮掩不住那股文弱劲儿。
她之前从没有见过落家人,还以为这位占星使大抵会跟李淳风那般仙风道骨不可一世,可眼前的青年人眉目间很是恭谨,和她想象得着实有些不一样。转念又觉得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是九重天,小胡子方术士再傲,也不可能在太宗面前显摆,落家再厉害,总不能欺主。
只是再接触下来,冥魅才发现自己又想浅了。
落归臣闻言对着窈淑俯首问安,恭敬地问了一句,“夫人想测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左不过就是想为天君开枝散叶,想看看子嗣如何.....”话说了一半儿便低下了头,面颊泛红恍若沾染了春桃,女子说不下去,浅笑着给帝俊递上秋波。
冥魅并不觉得祈求子嗣有什么问题,只是既白岛的门第说低不低,说高又委实算不上,她这样急切的想要孩子,反倒让人觉得是一心想要利用子嗣巩固地位,十分的真心消弭掉了九分半,一点儿不划算。
帝俊并没有说话,依旧笑眯眯的,可冥魅从他的表情里看得出来,他对窈淑根本不上心。何况帝位尚不稳固,他哪有心思和不喜欢的女人生孩子。
“哦,这样啊,”落归臣淡淡地答着,平静得更显窈淑沉不住气,“微臣方才为天君测算过了,天君子嗣薄弱,近千年都未有所出,所以娘娘不必着急。”
“当然,娘娘若是信不过,再算一次也可以。”言毕便拿出随身带着的法器,作势要重新占卜一番。
何止是谦卑,简直就是个书呆子,和崔钰的巧舌如簧进退得宜不同,眼前的人完全不会说话,除了占卜之术过硬,其他人情世故皆是应付不来。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窈淑气得脸都绿了,天君没有孩子,她还算个什么劲儿呢?若是没有就是多此一举,若是有了,那还得了?
冥魅也明白这层意思,万万一这位占星使不开眼,岂不是在告诉帝俊他脑袋上即将长出一片青青草原,绿光幽幽照尽整个凌霄殿。
“不必了!”厉声打断,窈淑脸上挂不住,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天君,臣妾忽然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就不打扰天君了,臣妾告退。”
“夫人慢走。”笑眯眯地点头应下,转而对着一脸懵的落归臣道,“你可真有办法,平日里怎么赶也赶不走的,今日被你一句话就激得主动退下了,妙啊,真是妙,不如你以后就常驻天宫好了。”
“那可不行,天宫污浊,不利于修习,若是长久待在此处,恐将祖宗留下的技艺荒废了。”落归臣闻言忙摆摆手,一句话逗得冥魅笑出了声。
似是才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落归臣看了看她,对帝俊道,“敢问天君,这是哪位夫人。”
“我是泰山府的帝姬,不是什么夫人,来天宫受罚的。”知道帝俊懒得再理他,冥魅体贴地向他自报家门。
“哦?帝姬可是做错了什么事么?”略有些诧异,落归臣想不明白这么好看的姑娘会干出什么坏事来,何况她周身运势不弱,不像是有囹圄之灾的人。
“我与凡人苟且,被天君责罚。”
冥魅从不觉得与崔钰相爱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她答得如此坦荡,倒叫落归臣有些不好意思。
男人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她,“凡人的事情我们不算的,帝姬若是想问他的吉凶,或是你二人的姻缘,微臣实在爱莫能助。”
落家家教森严,其中一条就是不许给凡人测算,“我辈族人是天家御用占星使,不能沾染尘缘坏了修行。”
冷哼了一下,冥魅对落归臣的好感度又减了几分,对方迂腐的程度出乎想象,像是见不得异性的和尚,看见只母兔子都怕毁了自己的六根清净。
随即又在心里呸了句,她又不是母兔子。
“且修罗界的事情我们也看不到,那是投影,天上有什么,水里便映什么,镜花水月迷人眼,看得透就出的来,看不透就要溺死在里面了。”见对方似有不悦,落归臣忙解释道。
一句戳在了心坎里,她就是怕崔钰溺死在温柔乡,不要她了。
“你会解梦么?我近日总做梦,都不是很好,所以想向你请教下。”忍着没有发作,她当然想知道他们的未来,但也不至于强迫这么一个呆子去告诉她,只是那些梦实在骇人,不问一问心里不踏实。
也算是曲线救国。
“这个简单,只要帝姬将梦讲与我听就是了。”脸上露出自信的神色,比起占卜,落归臣更擅长解梦。
嗫了嗫唇,冥魅不想让帝俊也听见,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对方回避。
可不知这男人是存心还是没看懂,直愣愣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