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冥魅从没见过周道务,只是今日见了那条红线,一切便再明晰不过了。
心里正琢磨着要将谁许给他比较合适,却见周道务朝她们几个人走了过来。男人一脸和煦的笑,虽是温柔的不带任何杀伤力,可眼底星星点点的光芒却夺目至极。
冥魅本来就觉得对不起他,现下见他自己走过来,一时倒有些发懵,好在安康反应快,坏笑着地将她拉到了一边,留孟姜一个人站在那里。
恭敬地行了个礼,周道务眼角眉梢俱是笑意,“临川公主,别来无恙。”
他的声音温暖又干净,以致于孟姜对他产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厌恶感。之前在心里堆叠了许多的疏离排斥,如今却一点都用不上了。
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一想到魍魉即将从遥远的倭国返回长安,带着自己远走高飞,孟姜还是硬着心肠后退了一步。
趁他还没有用情太深,不如早点讲这些牵绊解决掉。
“别来无恙?周公子,我们之前见过么?”嘟着嘴回应了一句,孟姜的语气淡淡了,让人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应下的这门亲事。
她记得自己从未见过他,那么这句别来无恙又从何而来呢?
“我听闻公主近日又得了一匹良驹,陛下疼爱公主,有什么好的总是能想到公主。”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虽是被笑意连累得眼波流转,如一汪清泉荡起涟漪,可眼神却自始至终坚定异常。
他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直看得孟姜心头发慌。
想起自己平日里就是这么看着魍魉的,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来,不知道是甜是酸,惹得人烦躁得很。
“父皇想赐给我什么便赐给我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没成婚,你就要惦记着本宫的东西了么?”小姑娘牙尖嘴利,言语刻薄得很,连她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绞着帕子掩盖心虚,孟姜忽然对站在一旁看戏的两个姊妹心生埋怨,恨不得过去掐一下她们的脸才好。
“陛下赐予公主什么,自然与在下无关,只是周某好奇,公主既有了这么多好马,怎么还要抢在下的马呢?”
“谁抢你的马了?”转过头去瞪着他,这是孟姜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周道务,男人生得剑眉星目,皮肤又不似崔钰那般白皙,确实有几分武将的英气,也难怪她母妃迟迟不肯同意。
可是他的语气却又是那么温柔。
温柔到她说完第一句之后便再说不出后面的话了,孟姜看着他挑起的眉,那好整以暇的样子似是在提醒着什么。
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场景,她想起在红袖添香,自己和姐姐遇见了蛇妖
冥魅努力将她从门里推了出来
再然后,她抢了一个人的马,并且对他说
有缘再还。
“是,你?”没想到二人的渊源竟是从那个时候种下的,孟姜不知自己是该表现无辜还是表现愧疚,亦或是带着他去挑一匹好马,从此互不相欠,相忘江湖。
见她又语塞了,周道务笑笑,“其实公主不还马倒不打紧,只是方才公主那样冤枉在下,不明白的人还以为公主恩将仇报了。”
“我哪里冤枉你了?”这一次,孟姜是真的觉得自己无辜。
“公主方才说,在下惦记着公主的东西,其实不是的”
“在下惦记的,从来都只有公主这个人而已。”
夜风带着他温柔的告白,不轻不重地落进耳朵里,像是漫不经心的挑逗,又似刻骨铭心的誓言。
孟姜的脸红了起来,她嗫着唇,没有给周道务任何回应。
可对方却坦然的很,不疾不徐地拱手行了个礼,便要告辞了,“公主快随娘娘进去祈福吧,至于马的事情,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这几个字说完,男人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那里,满心酸涩。
她哪里许得了他来日方长呢?
已经和另一个人定了终身,余给他的便只有辜负,没有期许了。
脑海里回荡着魍魉临行时对她说的话,他叫她等他回来,他将自己那么多年攒的金银全给了她,说是要做聘礼。冥府财富惊人,因着戾气重,月例上从不亏待众人,所以那些令人咋舌的东的时候,孟姜惊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些凡尘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就这样轻易被他送了过来。就因为她那一次在天官赌坊输了钱,所以他便将这件事记在心上了,生怕委屈了她。
轻轻地对着周道务的背影说了句对不起,不用说自己本就对他没什么感觉,即便是有,也不过是点点愧疚罢了。
孟姜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朝着冥魅走去。姐姐贵为神女,要给周道务再寻一段良缘应该不算很难吧。
中元节的时候,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像是一切盛极而衰的事物,明明仍是烈日当空,可那股属于夏日的燥热感已经消失殆尽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是地府鬼门大开的时刻,一丝又一丝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只叫冥魅觉得十分不安。
她看着孟姜低垂着小脑袋朝自己走过来,不禁叹了口气,正想招呼她赶快过来,却见一股青黑色的烟气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来人背后袭去。
“姜儿!”
几乎是在她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那烟气已经刺进孟姜的身体里,而待不远处的李淳风注意到这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韦氏看着女儿直直倒在了地上,吓得魂儿都没了,一大群人蜂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