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如今已经年逾不惑了,前年又生了一场大病。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身体到底什么样,外面的人看不出来,枕边人还不知道么?
“如果陛下没有吃那个东西,或许”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灵妡打量着徐惠的脸色,后半句便没再说出口。
似是被提醒了什么,床上的女子狠狠攥着被角,眼圈儿猩红一片,“都怪她,若不是那个贱人和我分宠,我又何必冒险!”
灵妡见她动了气,连忙安慰,“小姐,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您千万养好身子,不然若是落下了病,那可就更得不偿失了。”
“还有,那个人不是说了会给小姐一个孩子么,可现在孩子没了,之前的事情还作数么?”
提及此处,灵妡明显有些害怕,连握着徐惠的手都在抖。
床上的人本就憔悴得很,待听完她这些话当即惊得面无血色,“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灵妡,你快去,快去城南一趟,务必找到那个人,让他交代清楚。”
“好好,奴婢这就去,您好生歇着,我叫人进来伺候着。”
待灵妡走后,徐惠的眼泪复又簌簌地落下来,她已经没了孩子,再不能失去其他东西了。
城南,郊外竹林密布的地方向来人迹罕至,可不知自何时起,随着一座庙宇的兴起,此处竟也渐渐热闹起来。崔钰一行人看着那些往来不绝的香客,愈发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
“今天是什么日子,初一?还是十五?怎么这么多人啊?”李淳风捋了捋小胡子,狐疑地问到。
见一旁两个人都不出声,男人只好朝路过的人打听,“这位娘子,敢问今日庙里有法会么,还是在布施?”
“都不是,只是听闻圣君回来了,大家都急着去找他老人家祈愿呢。”女子一边解释着,一边叹气,“也不知今日有没有机会见到圣君大人呢。”
“怎么,这圣君不是普度众生么?”李淳风复又追问了一句,却见那女子笑了,“圣君老爷哪是这么好见的,再说众生那么多心愿,他老人家也不可能全都成全了呀,圣君他只渡有缘之人,只有那些诚心祈祷的,才能得圣君垂怜”
“什么有缘人,我看是有钱人吧。”站在她身边的女子明显有些不悦,对着她抱怨,“都这么久了,你见有几个平头百姓被选中过?不是达官就是显贵,那些为富不仁的人本就想要什么有什么,现在有这个圣君撑腰,更是不得了了,你看前几日那个带着孙儿看病的婆婆,一步一跪,比这儿任何一个人都虔诚,怎么不见圣君垂怜呢?”
“哎呀你快别说了,诋毁圣君可是要遭报应的,你是不是想即刻去见阎王呀你!”使劲戳了下她的脑门儿,两个小姑娘明显面露惧色,想来这些善男信女对这位圣君不但敬,更多的还是畏。
闻言,李淳风和崔钰相视一眼,对这个圣君的疑惑更深了。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兴许今日听了你这番抱怨,圣君便成全你了呢。”
待二人走远了,独孤谋才开口,“进去看看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与其在这儿耳听为虚,倒不如眼见为实的好。
庙里的陈设中规中矩,并不是想象中富丽堂皇的样子,即便香火鼎盛,可香案上供奉的佛像却有些残破了。李淳风盯着那尊泥人看了许久,“这是什么神仙,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这些他在书里都读到过。而这几日托了崔钰的福,什么东皇太一,泰山府君也见了不少。可香案之上的那一位,他却毫无印象。
那尊肖像五官模糊,眉目看上去慈善,可唇角却好似藏着一丝讥讽,明明是在笑,但看上去又令人心生恐惧。
几个人正百思不得其解,却见一个小沙弥走过来对他们行礼,“几位施主要上香么?”
“不了不了,我们就是来看看,看看。”李淳风笑着回绝了,本以为能随意打发过去,可对方却没有那么好糊弄。
“佛门清净地,还请施主心诚一点。”
李淳风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自己的小胡子捻了捻,似是准备好好跟这个小沙弥理论一番,却被崔钰打断了。
“还请这位小师傅领我们去给圣君上柱香。”
闻言,对方这才露出笑意,“请。”
几个人领了香,又捐了香油钱,太常博士一路都气哼哼的,似是十分不甘愿,待上完了香,正想出声抱怨几句,却见方才那个小沙弥又回来了。
“施主,”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才抬起头继续对崔钰道,“给施主道贺,圣君有请施主进去。”
周围人闻言全都一脸艳羡地看着崔钰,就连李淳风都有些不知所措。
可男人却极其平静,一句话也没说就随那人走了。
“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小胡子方术士担心地对独孤谋道。
“他若是解决不了,你我二人去了也没有用。”
哼了一声,李淳风当然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崔钰武功不差,足智多谋,近日更是连捉鬼都学会了。今日来又不是打群架,他一人顶他们两个人,自然应付得来。
“我去这寺庙周围看看,你在这儿盯着,一会儿在凉亭碰头。”留下一句话,独孤谋转身离去了。
崔钰辅一走进禅室,送他来的小沙弥就将门从外面关上了。静谧的室内只有一道窗子,阳光投射在房间正中,而不远处的圣君则整个人都隐在暗处。
“施主有什么心愿想要达成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