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内,宫婢棠梨正小心翼翼给安康换着药。白净净的手臂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看得她心疼不已,一想到自家的公主竟然被阴柔那个死丫头用花瓶砸伤了胳膊,小丫鬟便气不打一处来。
手上的力道不小心重了几分,疼的安康嘶得抽了口气。
“公主,奴婢不是故意的,疼不疼?”一脸愧疚地道着歉,棠梨吹着伤口,轻轻昂昧恕
“不碍事。”摇了摇头,岁岁并没有责怪自己的婢女,她这个人一向心大,倒没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
“万一落疤了可怎么办,这个阴柔真是的,总是咋咋唬唬的,阴大人有女如此,就不怕成为第二个薛国公么?”愤愤地咒着,棠梨可没有安康那样好说话。
“姑奶奶,什么话你都敢说,若是让人听见了,还不得把你的舌头拔了。”刮了刮她的鼻子,安康眯着眼嘱咐道,“这话以后别说了,反正贵妃娘娘也罚她了,依着她那闹腾的性子,估摸现在必定比我难受百倍。”
“公主,若是咱们娘娘还在,哪里轮得到别人替您撑腰”
“你还没有完了是不是?”这下子,安康真的生气了,狠狠瞪了棠梨一眼,“再胡说八道,就罚你去扫雪。”
知道自己触碰了主子的伤心事,棠梨默默收了声。她家娘娘在世时宠冠六宫,不止陛下喜欢,就是与长孙皇后关系也极好,若不是早亡,现在最差也是四妃之一了。
弄不好便是贵妃娘娘,那她家公主哪里还会被德妃的一个侄女欺负了去。
“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不是么?”见她不再说话,安康托着腮道,“母妃是因为生我难产才过世的,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强撑着一口气为我安排好了一切,父皇也对我疼爱有加,深宫里多少有娘亲的公主都得不到的优待我却都得到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当年宫中四妃之位空悬,而她的母妃林氏已经位列九嫔之首,只要平安诞下孩子,不论男女,必定能晋位四妃。韦氏和她的母妃同时有孕,生产的日子不过差了几个月,可最终却一个母女平安,荣登贵妃之位,而另一个却香消玉殒了。
彼时太医见情况危急,曾询问太宗保大还是保小,陛下笃定地告诉对方,孩子没了可以再生,林昭仪却只得一个。
但却拧不过昭仪娘娘宁愿赔上性命也要保全女儿。
生下孩子之后,女人撑着最后一口气求陛下要善待他们的孩子,安康的封号也因此而来。
岁岁安康,长乐无极。她母妃所求,陛下尽数允准,而她也确实都事事如愿了。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哪怕如此顺心如意,可李岁岁心中却总好像缺了一块,怎么都补不满。
就像是和独孤谋订婚时,她欢天喜地的,对方却无悲无喜。
主仆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的内侍官忽然走进来通传道,“公主殿下,独孤大人来了。”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岁岁闻言愣了愣,紧接着便三步并作两步向殿外跑去。
自二人订婚以来,她只在宫宴的时候见过他几次,这样私下见面却是从没有过的。且每次独孤谋看见她态度都是冷冰冰的,哪怕她热情如火,完全置礼数于不顾,他却永远都是一副略带疏离又轻视的样子,所以安康完全没想到他会来看自己。
“独孤。”几乎是一见到男人便扑了过去,李岁岁伸手攀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亲昵的不行。
棠梨最受不了自家主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见周围的宫婢内侍全都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便忍不住轻咳了几声。只是对方完全没反应,依旧我行我素。
“你怎么来了?你想我了?”
叹了口气,棠梨招呼着众人退了下去,庑廊上一时便只剩他们两个。
“公主请自重。”伸手要将她从自己身上拉下来,可才一碰到她的手臂,安康便赶忙吃痛地缩回了手,人也离开了他。
没想到自己会碰到她的伤口,独孤谋皱了皱眉,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抱歉。
之前他没见过李岁岁时便已经对这桩婚事不胜其烦,只巴望着她能不要像寻常帝女那样跋扈任性,让他回到家的时候可以稍微安生些。
可是没想到后来订婚宴上二人初次见面,独孤谋才知道,比起知冷知热,安康简直是热情过度了。
过犹不及,若是她任性妄为自己倒还想过该如何应对,可现在她这个样子,他却全然不知如何是好了,除了板着张脸对她疏离些,其他做什么都没用。
今天一早崔府的人便来告诉他安康公主受伤了,他本来不想理会这些女人家的事情,可下朝的时候,陛下身边的内侍官又来知会了一声,这下子,就算他再想假装不知道也不行了。
硬着头皮过来,原想着打个招呼就走,可才一见面她便又如以前一样,完全不知收敛。
“没关系。”并没有怪他,安康笑着道,“外面凉,我们进去吧,好不好?”
独孤本来要直接拒绝,可那个“不”字还没说出来,眼前的小姑娘便撇了撇嘴,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一阵烦躁,他看着安康那比平时还要苍白的脸色,咬了咬牙点头答应了。
这下子安康马上又高兴起来,拉着他便走进了殿里,“你还没用午膳吧,想吃什么我叫膳房给你做。”
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见他一直不说话,安康忽然站住了身子扭头去看他。
尚未停下脚步的独孤谋直接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