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魅睨了灼灼一眼,她心里窝火,语气便有些不悦,“早上不还跟我说是被那女妖精缠的分身乏术么,怎么现在又得陇望蜀了,你这消息到底可不可信?”
“啊?可不可信呀”灼灼每次精心打探来的趣闻,到最后都败在了可信度上,想到这儿,小丫头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那当然了,若是不可信,我不成了听信谣言的糊涂主子了么?”她心里期望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便继续问到,“崔侍郎的夫人十年前就死了,可他最近才与魏相走得近了些,除非他为这件事筹划了十年,不然不可能放着长孙家这条近在眼前的康庄大道不走,反而惦记着一步登天。”
在长安城,薛国公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崔钰有心攀附,十年前她“死”之后,他便可以即刻娶了长孙蓉嫣。否则的话,当驸马爷固然更好,可那条路也更难,这样风险大又没有把握的事情,不像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会做的事。
毕竟十年时间太长,很可能眼前的没抓住,以后的也没有了。
眼前的人没有像之前一样被她问住,这一次,灼灼答的理直气壮,把冥魅所有的推断全都推翻了。“他不娶长孙姑娘是因为薛国公不许,他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不论对方是不是妖孽,那终归是死了。公主你说,谁会把女儿嫁进一个刚办完丧事的人家。”
是啊,谁会把女儿嫁给一个鳏夫呢?何况还是长孙府那样的人家,纵使崔钰想将这错乱的姻缘改回正轨,对方怕也是不会同意的。
“公主,这事可是千真万确的,是宫里的方姑姑告诉我的。当年薛国公的夫人来宫中探望长孙皇后,还跟皇后提及此事呢,那时方姑姑就在一旁伺候着,听的真真的。皇后当时还说,可惜了两个人郎才女貌,没想到却如此没有缘分,还让长孙夫人宽心,说等过一段时间,再让陛下给她家嫡小姐指门亲事。”
“只是没想到,那长孙小姐非崔侍郎不嫁,一等就是十年。眼见着人老珠黄了,崔侍郎又搭上了魏相这根高枝,可不就不将她放在眼里了。”灼灼言之凿凿,话里的逻辑也通顺,冥魅一时还以为她是哥哥派在自己身边的耳目,防止自己和崔钰旧情复燃的。
替他想好的理由终究又没有成立,冥魅不免有些失落。其实她早该死心的,从他朝自己刺下那一剑开始,她就该知道他的为人到底是怎样的。
不愿沉浸在那些哀伤的过往里,她转而有些好奇为何灼灼也不喜欢崔钰,“你为何不信他是真的因为思念亡妻呢?”
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灼灼竟一板一眼教导起冥魅来,“公主久在深宫,心思单纯,试问天下哪个男人可以守着一个死人十年?”
她说这话时,眼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轻蔑和笃定。
冥魅想她小小年纪,也不像是会被情所伤的样子,便揶揄道,“本宫不懂,难道你懂?”
“我是不懂,可是我娘懂,她病重还未过世的时候,我爹便在外面找了别人。待到我娘死后,那女人便进了门,然后就将我送进宫里了。”
“我们小户人家,没有那么多避讳,夫人死了再娶一个便是了。崔侍郎若是不惦记攀高枝,以他的身份样貌,就是再续娶十个也没人说什么,可我就是不信,他会情深至此,何况见他那日对公主的样子,完全就是个登徒子。”
终于知道她为何从一开始就对崔钰如此防备,原来也是事出有因。可见天底下的女子都一样,都怕痴心错付,所托非人。
其实冥魅何尝不清楚男人的本性,可就是总忍不住对崔钰心怀希望,轻轻叹了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到,“你啊你,竟还对他有情吗?他明明就是一个薄情又轻佻,贪慕富贵还分外肤浅的人啊。”
即便这样说着,即便有那样的恩怨纠葛横亘在心里,冥魅却还是久久不能释怀。
她犹记得当年,本以为男人掀开喜帕便能发现自己不是长孙蓉嫣,到时定是要吓一跳的。可谁知他二人之前并未见过,这门亲事只是依循父母之命而已,故而待冥魅反应过来的时候,惊慌的那个反倒成了她自己。
崔钰伸手到她腰间的衣带上,冥魅吓得几乎缩进床角里。她确实不拘礼数惯了,成日在府中调戏那些俊俏的鬼差,就是凡间的秦楼楚馆也去过不少,可真真到了关键时刻,却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平日里胆大妄为的泰山府帝姬,在眼前这位凡人”夫君“面前表现得极为羞涩。冥魅一面后悔自己的决定,一面又为自己当下的表现感到丢脸,正思忖着要不要施了术法逃遁,却听得面前的人对她说,”别怕。”
别怕。
就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便胜却人间无数。他语气虽然温和,可又足够有力量。冥魅只觉得自己几乎要沉沦在他的声音里了,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凡尘之中,也有这样的男子。
别怕,别怕。
蓉嫣,别怕。
或许这两个字,和崔钰的人一样,从一开始,就不是属于她的。
只可惜,她自负聪明,竟也有看不透的时候,将一颗真心捧了去,巴望着能与崔钰白头偕老,为他挡灾渡劫,到头来却换得一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纵然我骗了你,这报应是否也太重了些。我是错了,可是崔钰,你又何尝清白无辜。
“若是能挖出他的心来看看就好了,可惜”可惜她虽然能看尽世人三生姻缘,却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