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一边摘围裙,一边走过来,看向门外,“丹姐儿咋来了,咋还哭了哩?”
苏木没好气,“自个儿认错人,羞着了呗!”
“啊?”吴氏觉着莫名其妙,看向旁侧田良,后者也是一头雾水。
见小丫头不高兴,想是姑娘家闹架,没什么大不了,“得了,活计收起来,吃饭了。今儿做的酸笋鱼儿一会儿好好尝尝。”
“嗳!”田良忙应答。
想到中午有好吃的,气也消了不少,四处瞧瞧,未发现苏叶同文哥几个踪影,“我姐呢?文哥儿虎子呢?”
“你太奶近日身子不爽快,不便走动,文哥儿娘回去送饭了,顺道将大叶儿、灵姐儿接来。文哥儿和虎子却不晓得跑哪里野去,这会儿也该回来了。你二人先入席,我去官道口迎迎。”
二人应下,这就收拾桌案。
今儿“动土”,苏大爷将村里几户当家的都请了去,大摆筵席,下足了血本。三家妇人吃不上宴席,在这搭建的简陋作坊通吃大锅饭也甚是欢乐。
人不多,便摆了一桌,文哥儿坐在其中,并不觉得尴尬,都是熟识的婶婶、伯娘,几日忙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时门口传来哭声,声音稚嫩,一抽一抽,听着耳熟,像是小虎子。
众人忙起身,走去。
果见小虎子哇哇大哭,青灰袄子沾满灰尘,小脸更是脏兮兮,眼泪鼻涕尘土糊一脸。
而旁的文哥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憋着嘴,瞪圆眼睛,像是愤怒极了。
吴氏将小虎子拉进怀里,扯出帕子给他擦脸,眼圈瞬间红了。
旁妇人关怀问道:“这是咋啦?”
小虎子年纪小,像是受了惊吓,哭得停不下来,道不出半个字。
“是苏青他们!”文哥儿几乎用吼的,“他们欺负虎子,说虎子是野种,还推他!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说着声音开始哽咽,硬是憋着不哭出来。
文哥儿爹娘都不在,没人安慰,平日娇生惯养,哪受这般委屈,心里定是不好受!
苏木忙上前,给他拍拍身上灰尘,“我们文哥儿多勇敢,知道护着虎子。你且好好说咋回事?”
文哥儿当下觉着鼻子酸,可自个儿是男子汉,怎么能哭,生生忍下来,道明事情原委。
原来,文哥儿带着虎子到坡上摘拐枣子吃,哪成想苏青并几个男娃子也在寻。深冬后,拐枣少了,好容易寻着一处,可不就挣抢起来。
几个男娃是张氏娘家的,大小都有,张道士喜子孙,对其管教并不严厉,养成顽劣性格。而小虎子,他们是认得的,说出野种等话,只怕是听大人说起。
吴氏再是忍不住,抱着儿子哭起来。这等不光彩的事,她最是害怕。怕儿子被欺负,怕夫家蒙羞。
几个小娃子都这般说,外头指不定怎么传!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安慰。
此时,文哥儿娘带着两个姑娘回来。知晓原委,快手快脚打来热水,几人帮忙给两小子擦洗。
一行人回到屋子,文哥儿娘这才安慰,“大嫂,你莫要哭了,虎子本就吓着,你这般哭,他也害怕。”
吴氏慌忙抹去泪水,低声啜泣。
“可莫难过,你是咋样人,旁人不了解,咱可是看在眼里。你待两个丫头极好,比虎子还亲上几分,又是能干人,一个草屋都让你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帮衬做生意,大哥起初坚持要娶你,是他眼心明亮,找着颗明珠呀!”
“可是我从前到底让木儿他爹脸上无光”
文哥儿娘拍着吴氏的手,语重心长,“如今日子好起来,那些个人才会嚼舌根,是嫉妒你嫁的好!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舒不舒心最重要,那些个话,莫要放心上!你这难过,大叶儿姐妹跟着伤心,大哥知晓,心里也难受。”
苏木暗叹文哥儿娘的能言善道,见过世面到底与旁妇人不同,倒不是说她们不好,文哥儿娘的贴心,却是比不上的。
吴氏听进了,这般哭哭啼啼确实不成样子,忙擦干眼泪,“我省得了!往后就要把日子过好,让她们眼红去!”
“这就对了!”吴氏笑笑,招呼众人,“寒冬腊月,菜凉得快,咱吃饭,今儿大嫂做了拿手菜——酸笋鱼,保准你们吃了,都要回家琢磨!”
不愉快的事抛诸脑后,众人围坐一起,吃得热火朝天。
下晌,不见当家男人回来,许是还在喝酒。再沉默寡言的男人在酒桌上话匣子也是收不住的,天南地北,自小到大,都要翻出来唠唠。
临近傍晚,人才逐渐散去。
丁氏带着媳妇儿孙女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拿大碗将各桌同样的菜倒在一起,剩得并不多,热上一热,堪堪够晚上一顿。
张氏端来大木盆,里头舀上半盆子热水,坐在炤屋门口洗碗,洗碗水倒锅里就着猪草煮猪食,沾些油水,猪吃了能长膘。
苏丹在炤屋烧火,她带着哭腔喊道:“娘今儿个我被木丫头戏耍了!”
“这般没用!叫那榆木脑袋戏耍?”张氏手拿丝瓜瓤涮得极快,油水不多,并不难洗。
“她现在可不比从前,嘴巴厉害了,心眼也坏了!竟诓骗我田家哥哥是窑作坊的!害我出丑!”苏丹想想就生气,火钳在炤膛里一阵乱捯,火燃得极旺。
“田家哥哥?”张氏疑惑,田姓莫不是里正的孙子,说是长得俊俏又有才,里正当官在培养,形式做派颇有风范,年岁不大,却比大人还要稳重干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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