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数阵冷风,影影绰绰,似有几道若有若无的身影缓缓而来。
三途河畔,正在出神的零心,眼睛只定格在远处奈何桥下的一艘艘引渡船。引渡、引渡,何时能渡了自己?似乎又在胡思乱想了。
“零心,零心,又在这”,一声尖锐的声音打破了零心的出神。淡淡抬眸,见是鬼吏莫浩和史清,而他们此时正引着刚从生界渡来的亡魂。二人正要去撑那引渡船,看到河边的零心,早已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零心几乎天天都会在午夜前后来这三途河边发呆。
零心并未作答,眼神却径直去观那身后被领着的三个魂魄。一个老叟,瘦骨嶙峋,身上的衣服虽破但却显得洁净,脸上是那种有点解脱的淡然神色;另外两个年纪较轻,却也是面黄肌瘦,尤其在昏暗的黄泉里显得有种悲戚的无可奈何。零心心想,“想是勾魂时,就已经明白了自己死亡的事实了。”
“是啊,毕竟死了啊”零心如是想,那双眼睛却愈发显得空洞,但眼底却是有些别人看不见的羡慕。羡慕死亡,零心不止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可自己就这样死了,如何对得起木奶奶临终的话?”
莫浩见零心如此,心想一定是又勾起她的心思了,不禁有些心疼。莫浩是个老人了,死的时候正值中年,因自己生前的功德,下来的时候选择留下来在冥界当一鬼吏。当鬼吏这么些时间,也知道零心淡漠的性子。约莫是年纪又大,前生的莫浩又无个一儿半女,对于零心这孩子,总是习惯代入到长辈的角色中,而零心的身世也着实让人心疼。
这三途河,是冥界的河,即所谓生界和死界的分界线。一般情况下,只有人死,才会来这三途河。但零心却是不同的。确切的说,零心是个生活在黄泉的活人。但事实上她又和人不一样,她是真的没死,然而她却没有身体,有的只是魂体,无体之魂,就如鬼魂一般。另一方面,区别于鬼魂,零心是活着的,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可她没法像死人一样选择投胎转世。
纠其原因,是因为零心是传说中被诅咒的部落族人,飘魂族。这个神秘的部族,似乎已经绝迹,也可能是因为除了有点术力或者鬼魂能见着,没有人能感觉得到。
飘魂族的人,幼时和人无异,只是会有个印记在额头,由虚变实。待印记长开了,一般也就是飘魂族人的15岁成年时,身体骤消,只剩鬼魅般的魂体。因为飘魂族身世,零心可入黄泉,却非死人。这样不明不白,在人界无法与人相处,在冥界却又与人有异。异类的感觉,有时候还不如死了呢。
这样想着,莫浩本要开口宽慰,话语还未来得及出口,急性子的史清见零心似乎又发呆了,便着着急急地喊到,“零心,零心,回神了”。零心似是一愣,复又回眼。“浩叔,你们这又是午夜引魂去”,零心这声浩叔却是真心,她虽然为人淡漠,但这数年在黄泉也确实感到了些许温暖。毕竟和人相比,这么些死人更像自己的亲人。冥界没有日月,但却有白夜之光,虽然黄泉之色皆显得昏黄,但对应着时间推移,也由浅及深。
莫浩因着零心的回答,有些放心,随即答到,“是啊,我们不就是干着这活。时令深冬,寒气逼人,午夜游魂愈多。这三人也是饥寒交迫,这才离了生”。
零心不以为意,在黄泉待久了,时不时在这三途河徘徊驻足,早已司空见惯。“如是,浩叔自去忙”,零心留下这不带波动的话语,转头找了条黄泉路行去,没会便没入昏暗之中。
二人也没见怪,似是习惯,便去撑那引渡船,引那三魂渡河去了。
冥界构造其实也很简单,黄泉路四通八达。冥门开,踏上荡石道,印入视线便是三途河。三途河,因为水流会根据死者生前的行为,而分成缓慢、普通和急速三种,故被称为“三途”。魂被鬼吏引渡过河,若是水太湍急,自然会入急流河,又称地狱河,进那锁魂城锤炼。若是水为中缓,则入忘川河,忘川河荡涤五念,河至忘川城,河上有奈何桥,可入轮回。
而三途河畔,是四通八达的黄泉路,但无论哪条,都能通向冥界主城——冥城。冥界之城,住的自然是冥界之人,各类无法去轮回,不受锁魂之鬼的栖息之地。鬼鬼都有过往,都有可入黄泉之城生活的原因,一般人都不会深究。而零心自己,也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了。
零心在这黄泉路上行着,路上偶尔有几个小鬼民在那歇息。因午夜已过,黄泉路边的彼岸花已经闭合,只剩下了一片片的彼岸花叶。正合心意,她实不欢喜什么红色,虽在黄泉,她也觉得太过绚烂。她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印记,淡淡的,却很像这彼岸花,有点自嘲地放下手。也就那样吧。
寻了条较近的岔路,很快就到了冥城,入了冥王府的偏院。无桑在偏院前的石桌旁坐着,似乎在看着文案。感觉到有人到来,抬眼对上零心的眼。零心只是微微一颔首,这些年无桑总爱在偏院这看文。说是这里的白夜树香,闻着更舒适,零心也就习惯了。
多年的熟稔,确实无需言语,两人对眼颔首以后,无桑随即就明白了。零心表达的意思有两层,我先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零心便回屋了。进屋后,揉揉眼,似是疲了,很快便合被入眠。零心成年多年,虽是魂体,但也能触碰物体,只要她想,凭借自身念力即可。
屋外的无桑,感觉到了零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