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姝院里的侧房内,金葵握着此时还在不住的抖动着的发烫的手,盯着眼前的松儿,眼珠子不听使唤的滚落下来。
她刚刚狠狠的抽了她一个耳光子。
她被自己的这种举动惊得呆了半晌,就连松儿也是错愕不已。
松儿捂着被她打的火热的脸,似乎也一下子被她打得冷静了许多。
松儿涌上一阵酸楚。
在东院里伺候的这几年,她两人一直同住在这间屋子里,直到前些天金葵被调去做四贝子的教养姑姑。
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形同姐妹。
松儿知道,金葵不善言辞,人前人后都不怎么愿意说话,最多的时候也就是旁人问到她,她便实诚的答上两句,她老实巴交,又天性胆小,平日站在董其姝面前都会忍不住打哆嗦,有次上茶的时候,被董娘娘责怪茶水有些过烫,就紧张到没端住茶盘,整个茶壶都摔碎了去,因为这件事,她还被罚了半个月的俸禄。
适才她一推门进来,看见她正往那白绫下面摆凳子,却是着急的像是自己出了事一般,竟还出乎意料的扬手就是给她一巴掌,松儿看金葵的眼神,眼神里仿佛在向她控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该这样做!这一巴掌,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松儿跌坐到凳子上,将闷在心里无处可诉的冤屈还有恐惧,将这件事,一并说给了金葵。
金葵听罢转身就要到正厅去找董其姝,边走边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四贝子的教养姑姑,或许,娘娘会给我一个面子也说不定,我去找她跟她解释,为你求情!”
松儿忙着拉住她道:“不能去,去了也没有什么用的。”那些金葵不知道的,拿不到明面上的事儿,松儿心里清楚,对于董娘娘的手段,她是比谁都了解的。更何况本来董其姝就对金葵左右瞧不上眼,如今她去找她,保不准适得其反,反倒被连累。
金葵不明所以,但是见松儿这么死命的拉着她不让她去,也没有了办法。
金葵急得一头是汗,被松儿紧紧拽着手在不停的哆嗦着。
她将白绫扯下来,将凳子搬到一边去,又倒了杯热茶来,叫松儿喝下去稳稳神儿,问道:“既然姐姐说不能找董娘娘,那咱们去找侍子娘娘吧!”金葵的心思不深,只是听着松儿说的就是董娘娘和侍子娘娘之间的事,既然董娘娘不能指望了,那何不去找另一个人呢?她印象中侍子娘娘为人看起来和善的很,应该不会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若是松儿姐姐肯向她解释求饶,说不定她会心软,想办法救他呢?
松儿坚定的摇摇头道:“金葵,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那就太天真了,我都已经当堂使侍子娘娘那样难堪,那样下不来台,如今又因为害她不成反被自己的主子坠弃,还有什么脸面去求她呢!要是放在我,我还巴不得等着看好戏呢!”
金葵上来一阵轴劲儿也是不信邪:不管这办法在别人看起来多么不值得一试,多么荒唐,但是眼下松儿姐姐都已经要寻死了,那这办法胜算再小,也值得去试一试!至少,还有一丝希望呢!
“再不行,我们也可以去求王妃娘娘!总会有办法的!”金葵用充满期望的眼神望向她。
羲谣正带着流沙,从婉婉院里回到西侧院的路上,快到院门首的时候,隐约看见一个娇弱的身影在院墙边下来来回回的走动着,似是焦急不堪的样子,走进了才发现是有些面熟的东侧院的丫鬟,流沙认识,便告诉羲谣这是董其姝身边的丫鬟金葵,现在是四贝子的代教养姑姑。
“哦。”羲谣回应流沙,然后上前一步问金葵道:“这么晚了,你在我院门口这里转悠什么,有事吗?”
金葵直勾勾的看着羲谣,不停的搓着双手,吭吭哧哧的半天也说不清楚。
羲谣便转身对流沙道:“我先进去,你问问她吧,说不定你们认识,她还会放松些,若是有什么事,你把她带进来就是。”
流沙应承了一声,便看着羲谣进了院门,去问金葵。
果然是有事来找她啊,羲谣见流沙握着金葵的手进了屋里来,此时多多少少生出了些抵触的心理,董其姝院里的丫鬟来找她干什么,大概不会有好事吧?这丫头局促不安的样子,估计是被董其姝给吓到了吧?
“娘娘,求您原谅松儿姐姐吧!”金葵埋着头,嘤嘤细语。
这丫鬟这么腼腆,自踏进门来也没敢看她一眼,也真是够老实的了,如今突然跪下,却是直到现在还是不敢抬头,她便温和的问道:“你这话又是从而说起呢?松儿怎么了?她不是很好吗?不是跟你家主子回去了吗?”羲谣说这话的时候,多多少少有点嘲讽的意味,那个松儿,不就是孟祯安排的那个内线吗?这内线也太不称职了吧,说好的说好的,当堂就翻供,还能不能好好的一起合作了?如今活该报应的吧,先前就背叛了董其姝,现在骑虎难下,左右不是人了吧。
然而不想,本来还对松儿嗤之以鼻的她,听着金葵越往后说,便越是听来不是那么个滋味了。
原来,金曾与松儿同住一屋,因最近金葵一直在贝子院里,便见得少了,回的也少了,这日恰好回去取东西,竟发现松儿吊上了三尺白绫,正搬着椅子想要自寻短见!她好一个问才知道是惧于对董其姝的背叛,又愧于对侍子娘娘的翻供,担心往后无法再在府里立足,这才一时想不开。
松儿竟然要去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