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晕的日光洒在他的床沿,依稀可见细尘飘舞在光里。他恬静地睡着,这样的安宁景象足以慰藉她的不安。
她踩着细碎的步子走到他的身边半蹲下身子,一时间她不忍伸出手,她生怕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碰碎了。
他每日自取一碗血,只是她迫切地想要确定这件事,她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心疼。她目光所及之处都完好无损,她便想着要挽起他的袖子。她才触上他的手,他的眼便动了动,似有醒转之意。
正当她仓惶地起身要逃,耳边却传来了他的嘤咛声。
“慕语”
他紧皱着眉头唤道,垂在身侧的手也动了动,之后便没了动作。独孤慕语这才安下心来,他总是给这样,即便是在睡梦中都如此舍不下自己。
他这样更叫她心疼不已,更迫切地想知道他伤得如何了。当她走近时答案就摆在她的眼前,一道狰狞的疤布在他的手心,他的左手心。难怪难怪,他从来都只用一只手挽着她。
幸好他的左手在里头,否则她会想要去摸摸它。他睡得极浅,顾着这,她不敢多做留恋。
当她走出来又挂上了冰凉的壳,这却最能让千雪心安,因为这代表她很平静。千雪紧随着她的脚步道:“您的寝殿已收拾好了,少爷刚来时住了一日,要他搬走时还极其不情愿呢。”
说起独孤修,独孤慕语便想起今日的事,心中顿时有些过意不去。因着魏文琰身子不好,她心烦意乱的,早上对思思确实严厉过头了。想必要伤了孩子的心,基于此她便让千雪引着她去了思思的卧房。
独孤思此番兴许是上心了,以至于她推开门进来都未察觉,始终埋头苦学。
“思思。”独孤慕语轻声唤着,只立在门口并未上前去。
独孤思发现是她时不敢去看她,头埋着,握着的毛笔也空悬着。当她走到书桌前之时独孤思慌张不已地盖上写了一半的《孝经》,即便如此她也看到了。字迹潦草,东倒西歪的,着实不成样。
“为何不敢给我看?”独孤慕语启唇问道。
“思思写得不好,叫娘亲看了娘亲要不开心了。”独孤思依旧埋着头,声音细不可闻。
“既然知道,那更要勤加练习才是。你若再不上进,长此以往,等到你长大后字迹还是会如此,且人也愚钝不堪。试问,你喜欢这样的人吗?”独孤慕语说时眼神略过一旁的独孤修,那孩子的心思全然在他手中的书册上,全然不理她二人说些什么。也因此,独孤慕语从不担忧。
“不!”独孤思坚定地答道。
“思思,娘亲今日言语锐利了些,如今我郑重地向你致以歉意。”独孤慕语沉声说着,独孤思稚嫩的脸颊上出现了笑容。
她看着书桌前的两人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你们二人的父亲是皇上的手足,是威名赫赫的穆亲王。你们是他的子女,你们的所作所为都干系着这王府上下的安危。所以你们日后更要警言慎行才是,而不是要我耳提面命。”
“那皇帝陛下我见过,眉清目秀的可好看了,他一定不是坏人。娘亲,不然我们回去吧,带上父王,这样我们就不怕做错事了。”
听罢独孤思一席话,独孤慕语转而问独孤修道:“修儿,你以为呢?”
“儿子全凭娘亲做主。留在穆亲王府儿子定当严于律己,事事都为穆亲王妃上下考量。”独孤修说着时面上依旧波澜不兴的,独孤慕语一度怀疑他的年龄。不过好在,独孤修素来明是非,有他,独孤慕语总是安心的。
“娘亲既不望子成龙,也不盼你成凤。修儿,思思,娘亲要你们勤奋好学,只是希望充实你们的心胸见的,日后若是孤身一人也能成活。”
说到底她是自私的,她不愿付诸半身给孩子。她余下的时光,都想给他。
关于这个独孤修一直都知道,独孤思是妹妹,他身为兄长必要庇护她无忧。独孤修严于律己不止是性情所至,也是因此加倍地严于律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