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见柳达吐血,连忙围了上来,柳月影年纪尚幼,此时见父亲神情凄惶,面无血色,一下子扑在了柳达身上,痛哭道:“爹!我不要走!我们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走!”
柳夫人也哭道:“那位郁姑娘的话不一定全是实情,我们何必听风便是雨!”
柳达看着夫人,神色黯然道:“月影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明事理吗?你没听那郁姑娘说的话,此次前来寻晦气的人甚多,我们就算有理,哪里去说呢?还是快点走吧。”说罢柳思齐扶着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柳达看着妻子儿女道:“为今之计,只能出门避祸了,少则月余,多则一年,只要他们有了别的怀疑对象,我们便可无事。”
柳夫人道:“不如我们去湖北冷师兄家里躲一躲?”
柳达道:“这是个好去处,可是若我们一家四口全部前去,只怕在路上会引人怀疑。现在那帮寻晦气的,可能已经快到建康了。”
柳达思索了一会道:“不如我们分头走,这帮人要找的人是我柳达,你们跟着我也是受牵连。”
柳夫人哭道:“大哥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便是死,一家人死在一起也好!”
柳思齐和柳月影也痛哭不止,不肯与父亲分开,柳达十分痛心,含泪道:“柳家如今遭逢此祸,我们也只是暂时分开,如果都平安无事,明年八月十五,我们还在此处相见,好好吃顿中秋团圆饭。”
柳月影低头只是哭泣,柳达握住了女儿的手道:“月影,你随我去张叔叔家。”
柳月影一脸错愕,柳达痛心道:“你自小与张叔叔家的公子张谦有婚约,我今晚就送你去他家,三媒六聘咱们都不要了,马上拜天地成亲。从此之后你姓张,我姓柳,柳家一切祸事也与你无关了。”
柳月影闻言痛哭不止,跪地抱住柳达的大腿,不肯放开,柳夫人心知柳达此举是为了女儿,可又觉得委屈了柳月影,垂泪不止。柳月影见柳达不言语,又去向母亲磕头,柳夫人连忙抱着柳月影,母女二人依偎痛哭。
柳达见柳思齐也在一旁垂泪,走到他身边道:“思齐,你带着你娘连夜逃去湖北,找你冷阿舅。”
柳思齐闻言,一下子跪倒在地,大哭道:“我要跟爹一起走!”
柳达哭着扶起了柳思齐,道:“我的儿,你不要犯傻,好好照顾母亲,好好习武。若有机缘,明年还能再见。”
柳思齐哪里肯依,伏在地上痛哭不止。柳夫人哭道:“我们都走了,大哥你要往哪去?”
柳达叹道:“我也不知道,我往北去,自有去处。”
柳夫人哪里肯依,柳达劝了许久,也劝不动她。一家人本来其乐融融,转眼之间就要分离,如何割舍得下。哭了许久,柳达才劝起妻儿,各自背了行装,柳达带着柳月影往张丰家里去了,柳思齐则跟着柳夫人往秦淮河渡口奔去。
柳夫人和柳袱慌忙跑到了秦淮河渡口。南宋之时,宵禁之法不甚严格,二更时分,秦淮河畔依旧灯火通明,昨日元宵的彩灯尚未撤去,渡头上往来客船,货船还有点着花灯的花船,甚是热闹。柳思齐拿着钱想在渡口租船,却见一条花船上几个穿红着绿,涂脂抹粉的女子冲他招手,柳思齐心中一阵乱跳,连忙撇过头,冲着渡口的空船大叫:“船家!这边要船!”
那几个粉头见他害羞,更拿些风话来逗他,柳思齐满脸发热,可也不知怎么发作,只好拿衣袖挡了脸。那几个撑船的艄公也笑柳思齐道:“后生哥你租条花船吧!”柳思齐急道:“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几个艄公见柳思齐心急,心里更有意为难他,靠着他最近的艄公撑船靠近,问道:“后生哥,这船上没有粉头你可租?”
柳思齐涨红了脸道:“要租要租!多少钱?”
艄公笑道:“这是正月里的生意,自然要贵些。”
柳思齐道:“贵些也租了!”
艄公道:“你这般心急可不是要逃命吗?”
柳思齐道:“便是要逃命!”
艄公闻言,登时心中起疑,问道:“后生哥你是不是犯了人命案?”
柳思齐心中已是十分着急,听得艄公问出这话,心下一凛,叫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艄公道:“没犯人命那为什么半夜跑来租船?不是想逃跑?”
柳思齐已然有些生气,道:“你怎能这样说我!”
艄公见柳思齐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疑虑已减了大半,对柳思齐道:“那就信你没伤人命,你上船来!”
柳思齐气道:“这天下便只有水路一条吗?我偏不走了!”说完,便要往回走。
艄公见柳思齐要走,哪里肯依,一竿子撑到了岸边,捉住柳思齐道:“你这后生不要消遣你大爷!”
柳思齐道:“便是消遣你如何!”
艄公一听此言,登时大怒,拎起柳思齐衣衫的后领将他抛进了水中。柳思齐自小生在北方,南归也不过数年,哪里会游泳,更兼正月间,河水冰冷,掉进水中只是挣扎。围观众人见柳思齐不会游泳,更加觉得有趣,纷纷起哄。
柳夫人在岸边等了许久不见柳思齐租船回来,蓦然间听得柳思齐与艄公吵闹,连忙跑到了渡口,一见柳思齐跌入秦淮河中,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向艄公道歉道:“船家大哥不要伤我的儿!多有对不住!多有对不住!”
艄公看了看柳夫人,道:“后生哥,我捞你起来好好孝敬老娘!”说罢,一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