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阿柔下意识就觉得后背隐隐发痛。她扶住侧腰,自己寻了把椅子坐下,脑子里却已经想到了别的地方:“青秀背后刺我一刀,我多半可以理解。因为那时,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我无话可说。可这女人为什么见了我就这般模样?”
周婆子轻叹一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很多事,到了最后都没有个因缘结果。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阿柔想了想:“谁说不是。”想起惨死的父母亲人,心头一片黯然:“做好自己罢了。”
“难。”周婆子叹息了一声。
阿柔看了她一眼,心中明白她说的是对的。
生在乱世,想要做好自己真的很难。像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能够和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起,能吃饱饭,踏实的睡觉如此而已。可最后呢?
“唉……”她不由得也跟着叹息了一声。明明只有十四岁,可自己都觉得自己苍桑的仿佛老人家一般。南国,这一切的忧愁不幸,都是南国那些狗杂碎做下的孽。
她捶了一下桌面,暗自咬了咬牙。她一定将那马啸手刃,给自己的同胞报仇雪恨。
“谁让你们在这里的?”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走了进来,看见阿柔和周婆子顿时指责起来:“出去。”
阿柔道:“我们不在这里,要去哪里?”
小丫头单手叉腰,指着二人的鼻子:“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这个可问不着我。快走,快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阿柔袖子往起一撸:“你个小丫头片子,你不客气能怎么地?”她在边城磕绊惯了,根本就没把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姑娘,姑娘。”吓得周婆子连忙阻拦她:“你和一个奴才秧子说什么?没得辱没自己的身份。”
“身份?”那小丫头年纪不大,却也看得出不是个省油的灯,眼睛一翻:“到了这汉园之中,任凭你先前是千金还是小姐,都不过是优伶伎子。认真讲起来,哪个又比我们这些奴才的高贵了?还端着那大小姐的架子,给谁看?”
本来要发飙的阿柔,听见了她这番话,忽然间想起正是这样呢。她来这汉园就是为了冲做优伶,好去接近那马啸。如今她撸着袖子又是要干什么呢?
连周婆子都以为她听了那小丫头的话,必然更加发怒,都做好了搂住她腰拼命阻拦的准备。却见阿柔放下了举起的手,将衣袖拉好,做出个端庄的女孩子样子,向周婆子吩咐一声:“周姨,咱们走。”然后用她这半年多学习积攒下来的端庄,得体的身形步态,气定神闲,娉娉婷婷,婀娜多姿的在那小丫头大张的眼睛前,从容的走出屋去。
“姑娘,咱去哪儿啊?”周婆子跟在她身后。
阿柔走出那小丫头的视线之后,就散了端着的架子,垂头丧气道:“我也不知道。”她站在梨树下,望着走进汉园时的那个月亮门,心中特别想去找献。但又十分的清楚,她不能去。
没有人告诉过她一个合格的细作应该怎么做,但对于细作这个行业,她却是有所耳闻的。还在雁鸣关的时候,军中对于细作的防范就已经让她明白细作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们要做的,首先就是将自己深深的隐藏起来。然后再徐徐图之。
她曾经问过铁四郎,如果一个细作一辈子没有接到任务怎么办?铁四郎告诉她,那就隐藏一辈子。忘记自己的细作身份,把自己就当成扮演的那个人,生活下去。
她那时还因为那些细作超强的隐忍能力而感到钦佩不已,如今才知道,谁站在那个位置,谁才知道心中承受了什么。现在,她的道路不过刚刚开始。她的隐忍也才刚刚开始。如果此刻的阿柔不是天真年少,估计她会选择另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但她此刻只有十四岁。再早熟的孩子,十四岁的时候想事情也是单纯的。
她站在梨树下想了半天,觉得只要她杀了马啸,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她的细作生涯也就结束了。以后她也就有了足够站在他身后的资格。就算不能和他比翼双飞,但是能站在他身后,和他一起为北国的百姓争一个清平世界,眼前受这一点点煎熬,又算什么?
肚子不期然的咕噜噜响了起来。阿柔这才想起自己从早上开始就没吃饭。她看向周婆子,以前她的饭食都是周婆子和钱婆子在打点。
可是,此刻的周婆子也跟那没头的苍蝇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怎么在这里?”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阿柔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手提着裙摆,弯着腰小心的从梨树低垂的枝条下穿了过来:“害的我好找。”
周婆子看了看阿柔,走上前去福身一礼:“敢问姑娘怎么称呼,找我们所为何来?”
少女笑道:“我叫绿莺,一样是咱们汉园的女孩子。先前成姑姑派人来说,以后你们和我一个屋住。我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可是等了这一半天,晚饭都吃过了还不见你们来,我担心你们是不是迷路了,所以过来找找。”
周婆子闻言,笑道:“多谢姑娘,姑娘有心了。我们还真的是迷路了。”其实是俩人被晾在这外头的,但是说那些又有什么用?所以周婆子就顺着绿莺的话头往下说了。
俩人跟着那个叫绿莺的姑娘一直往后走,在一处靠近围墙的低矮房屋前停下。绿莺指着那一排房屋的尽头:“咱们得屋子就在那里了。”
周婆子四下打量了一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