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语塞,连这表面繁花似锦的京城,穷苦百姓都有苦难言,这天底下哪里才是她一个女人家安身立命之所呢?
阿青一笑:“所以,女人嘛,就要有个女人的样子。不管你以前怎样,之后还是应该找个好男人,这样才好生活。”说完,他随手又在梳妆匣里放了一角银子。
阿柔看见了,笑道:“哪有你这样漫撒花钱的?”
“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能用钱摆平的事都不叫事。我只是不想欠人东西罢了。”
两人辞别了成衣铺夫妇,沿着街道向前走。
这时已经快要中午了,没走两步,阿青便叫着肚子饿,一步都不肯前行了。这一路上,阿柔多少也是了解他的脾性的,最是自由散漫,想起来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不肯走,阿柔是一点没有办法的。两人在就近的酒楼之上找个临街的座位坐了,点起酒菜来吃。
阿柔有个缺点,她虽然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是因为生长环境太过特殊,所以对银钱毫无概念。小时候没见过钱,长大了见的钱都是账本儿上的一串文字。真正需要她拿现钱买东买西的时候少之又少。因此,对于阿青顺手流一样的花钱方式,只是觉得有些多,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阿青其实是个很挑剔的主,挑的这家酒楼在京城绝对是好的。那酒菜的开销自不必说,反正阿青掏得起银子,阿柔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
两人来的时候,这家酒楼的二楼已经坐了几桌客人。酒菜刚上到一半,外头忽然传来一片锣声。阿柔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见先来的那几桌客人一窝蜂向这边窗户跑来。
阿柔下意识的也探出头去向外看了看。这一看,顿时愣了一愣。
只见一队人马押解着一长串囚车从酒楼下缓缓走过。当前囚车上囚着的男人,身材高大,头发花白十分的眼熟。她不由得更加仔细的看了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宋将军。”
旁边拿着筷子戳菜的阿青闻言,眼皮一挑:“什么宋将军?”
阿柔顾不上和他解释,扔下筷子就向楼下跑。
“你去干什么?”阿青站起身来喊了一声,却并没有去追。
阿柔顺着楼梯跑下去,从街边围观的人群中挤进去,跟着囚车往前走。这下她看得清楚,囚车中不但有宋将军,还有好些雁鸣关的守关大将、偏将。
“师父。”她忽然想起什么,挨着囚车寻找铁四郎的身影。囚车之后,是身穿囚服,被铁链锁住串在一起囚犯女眷。没有看见铁四郎的被囚困在车中,阿柔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她顺着押解囚车的官兵队伍旁边,再次向前跑,跑到宋将军的囚车边,隔着押解的官兵跟着宋将军的囚车跑。她想要问一声这是为什么,可是两旁的官兵仿佛虎狼一般,她根本就无法靠近。
囚车走得并不快,可是道路总是有尽头的。菜市口临时搭建起来的监斩台已然就在眼前。阿柔跟到这里,和许多围观的民众一起,都被把守的官兵隔离在了外围。她只能眼看着宋将军的囚车驶进法场,紧接着是他的副将、偏将,再然后是他的家眷……
家眷之中一个小儿,哀哀啼哭。
阿柔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面相甚是熟悉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周岁大小的孩儿。那孩儿也许也知道大限到来,所以只是哭泣,并不踢闹。
阿柔的眼睛,有自主就无比酸涩起来。由己及人,就算大人十恶不赦,小儿何辜啊?
这时,不知从何处飘来一股浓烟。有人仓惶叫道:“起火了……”
围观的众人一惊,便有些慌乱起来。
紧接着,从浓烟之中飞射而出许多炮竹,直奔那些侍卫骑的马匹。马匹受惊,跳跃腾转。又从不知何处冲出许多大狗,狂吠叫嚣着四处乱冲乱撞,吓的惊魂未定的百姓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
那边监斩的官还没来得及传令稳定住法场外的骚乱,一道黑色人影不知从何处俯冲而下,一道就将他的脑袋砍掉,滚落在了地上,而后那没了脑袋的腔子才猛然喷发出一股血浆,直冲云霄。
那些官兵回过神来:“有人劫法场啊……”
七八个黑衣蒙面人从四面八方杀进法场,直奔囚车而去,将那些冲上去拦截的官兵砍瓜切菜一般斩杀在地。那些官兵有些害怕起来,不敢上前,转头冲那些被铁链串在一起的犯官家眷冲去。
阿柔大怒,这些人也太不要脸了。她奋不顾身的就向那些女眷冲去,但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体不好,早已将功夫荒废了。在许多惊慌失措的人群中,根本就身不由己。
她灵机一动,大喊:“往这边跑……”
慌乱中的人群其实是很容易引导的。这个时候的人们很难保持冷静,来判断对错。听见阿柔的声音,立刻就有人向她指引的方向冲去。那里正是犯官家眷所在的地方。
那些挥刀冲向女眷的官兵们,被汹涌的人潮一冲,一个个东倒西歪,也不管这些人是百姓还是囚犯,挥刀就砍。
阿柔惊呆了。如果说刚刚那些官兵不敢去和劫法场的人打斗,反而冲着手无寸铁的妇孺发威令人愤怒,那么现在,阿柔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表达此刻自己心中的震惊。
这些被她忽悠过去的人,可都是没有犯罪的平民百姓。那些官兵怎么能够向他们挥刀相向?
就在阿柔被惊的无以复加的时候,一个人将一个孩子塞进了她的怀中,急急道:“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