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左林便跟在慕容胜身边了,慕容胜每天带着他从偌大的园林中穿过,去到学堂里,在外面偷偷地听夫子讲课。
慕容胜的年龄还太小,而且他并不受慕容集宠爱,所以根本就没人操心他的教育问题。姜夫人出自书香之家,倒也能教他读书识字,只是却不能再多了。而作为维谷山庄唯一的嫡出公子,这显然是不够的。
所以慕容胜才会每天偷偷地去学堂听夫子讲课,有时候在那边一蹲就是几个时辰。往往到最后时,他的腿脚都会酸痛得站不起来。
而左林却能一下子站起来,像个没事的人一样。
“阿林,你好厉害啊,你是怎么做到的?”慕容胜羡慕而惊讶地问。
“每日锻炼就是了,三公子,你的身体太弱了,要好好锻炼才行。”左林一本正经地说。
“我不是还有你吗?”慕容胜顺势趴在左林的背上,从后面搂住他。“以后阿林你就背我吧,还有,叫我阿胜吧,父亲和母亲都是这样叫我的,我们不是朋友吗?叫三公子多生疏啊。”
“三公子……”
“叫阿胜!”
“这实在是不合规矩……”
左林说什么也不肯,慕容胜无奈,也只得由着他了。
他背着慕容胜,穿过整个花园,在元央院最偏僻的角落里,把差点睡着的慕容胜放下来。这时,姜夫人会笑着过来跟他们说:“阿胜,该吃饭了。”
慕容胜伸着懒腰,拉起左林的手,一起前往饭厅。
姜夫人亲手做的菜,虽然家常,却很美味。
吃过饭以后的慕容胜,会在房中小憩一会,然后下午摸一本书,坐在阴凉的树下,随意地看着。左林则一直呆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时而笑意盎然时而紧皱眉头,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要刻入左林的脑中。
时光悠悠而过,慕容胜依旧是元央院中最不受宠的孩子,他的身边依旧只有左林跟着,从六岁稚嫩的男孩,走到十二岁青涩的少年。
他也终于上学堂了,不用再那么辛苦地蹲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偷师学艺了。虽然比别的孩子迟上学,但是慕容胜的天赋却极高。他的作业总是被夫子称赞,就连一向记不得他的父亲也例行检查时称赞了他。
从父亲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慕容胜心里是发甜的。十多年来,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这种甜和跟左林在一起的那种是不一样的。这是父爱,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切实地体会到父爱这种抽象的东西。
他想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所以他跑得有点快,没看清脚下的陷阱。他被猛然绊倒,滚了两圈,脚磕在石头上,被划破了皮,鲜血从伤口里渗出来。
慕容胜捂着伤口,疼得咧嘴。
十三四岁的少年从树荫里出来,锦衣华服,他阴鸷地笑着,背后跟了几个较小的少年。
“慕容胜,以前是我低估了你,原来你是这么会耍心机的人。”华服少年道。
慕容胜抬头,那是他二哥,慕容广,年少轻狂,横行霸道,天地不怕。
“就是,跟他娘一样,什么事都藏着捏着,跟做贼似的,表面看起来温柔无害,却不知在暗处是如何想着要害人呢!”另一少年道。
“闭嘴,不准说我娘!”慕容胜怒道。
“贱人还不让说了?”慕容广轻蔑笑道,“我不仅要说你们,我还要打你!”他狠笑,一招手,说:“给我打,脸留着。”
显然慕容广是个中老手,深谙此道。慕容胜从小体弱,平时有左林在身边护着,倒也不怕,只是此时,左林已经被他使开。
慕容广就是瞄准了这个时刻,才在此地截住他,几个少年一拥而上,慕容胜毫无抵抗之力,他被用力推倒在地,少年们的拳脚落在他的身上,带着嘲讽和痛苦,击溃他的自尊心。
他从未想过要兄弟相残,也从未想过夺走别人的什么,他只是单纯地相信每一个人的善良,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
但显然,这正在发生的一切击溃了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一切。
这个世界其实是邪恶的、虚伪的。
他不吭一声,眼泪从他殷红的眼眶奔腾而出,不是痛的,却也是因为痛的。
抱胸站在旁边的慕容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是得意而满意的笑。先前在父亲面前所受的屈辱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左林回来的时候,看到慕容胜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旁边的少年肆意地笑着。恐惧像魔鬼般占据他的心脏,愤怒像是要从他的眼睛里喷出火来。
“三公子!”他扑过去,探了探慕容胜的鼻息,微弱至极。
“三公子……”
“他是谁?”慕容广问。
“他就是跟在慕容胜后面的那个废材护卫,是公子们挑剩下来的,无处可去才塞给了慕容胜那小子。”
“呵,一个小小护卫,杀了也无……”
慕容广还未说完,便遭到左林重重的一击。
少年连刀带柄砍在他的左肩上,慕容广顿时感觉左肩一痛,像是断了骨头一样。这还是没拔刀的状态,可即便这样,那力度都像是要把那刀柄砍入身体中。
“二公子!”旁边的少年们呼喊,同时涌了上去,企图像刚才那样以人数制胜。
可是左林不是柔弱的慕容胜,他是从地狱回来的恶魔,看到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慕容胜,他的理智全失,他发了疯一样,刷地一下拔了刀,霎时,鲜血染红了青青草地。
黑衣少年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