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恸哭的祭坛（下）(1/2)

艾莉娅勉强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抬起昏昏沉沉的头往前看去，发现几米外的地上跪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人四肢摆开，匍匐跪在一张名贵的维多拉丝毯上低声祈祷着，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即使是有些摸不清头脑的艾莉娅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祷告中蕴含的深切情感：“卑微仆人在这里向您祈求，梦魇的缔造者，全人类的归宿，德拉姆吾神哪，求您来拯救这个国家的罪民！他们虽在光辉年代撇弃了您的教训，而今这一切的罪孽也已得惩罚，海斯派尼的军队在这个国家肆虐，古林犰顿的铁杖击打这地的子民，而吾神梦魇与秘语之主，你的荣光何时才愿光照此地？”

老者的祈祷声音不断提高，到最后的质问几乎是穿透云霄般地震撼与尖锐。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艾莉娅看到他那沟壑满布的脸庞上已是涕泗横流。

“老爷爷，你没事吧？”艾莉娅看着老者那样撕心裂肺的祈祷也感到心里很难受，于是走上前去，想扶他起来。

原本专注于祈祷的老者甩开小姑娘伸出的善意之手，被打断祈祷而发出的怒火几乎要从瞳孔中喷涌而出。

深沉的哀伤、蚀骨的痛苦、疯狂的愤怒、汹涌的悲号，这些难以言述的情绪从那双泪眼模糊的眼睛里穿透过来，让单纯的艾莉娅心脏猛然一停，愣在了当场。

“是你啊。”老者微微垂下了眼睑，然后叹了一口气，“时间也差不多了。”

艾莉娅这时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忘了呼吸一样，松了口气。

“艾莉娅辛玛尔芙，在接受吾主的赏赐之前，希望你已经做好了准备。”老者抓住了艾莉娅的右手，说道，“记住伟大的先知萨迦的话：‘对于人类而言，带给他人快乐的幸福，留给自己的永远只能是痛苦和悲伤；悲哀的是，反之亦然’。我已经接受了这份带来诅咒的祝福，你则还需要习惯才行。”

艾莉娅还在咀嚼刚才老者所说的话语，猛然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和老者站在一个高台之上，一眼望去，台下全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密密麻麻的人头。

“记住我说的那句话。”老者拍拍艾莉娅的手背，往前走去。

“甘铎的子民啊，我是曾在你们中间行走的耶利米，今天在这里我要向你们宣告来自吾主吾神德拉姆的启示。”

“看哪，甘铎的子民们，我们引以为豪的罗德城墙业已倒塌殆尽，异族的铁蹄在城外响起，建国四百年来，这是第一次有外队侵入甘铎的国境线。”

“谁能告诉我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辛苏的后裔昔日的光荣如今何在？曾经席卷赫尔兰斯的黑岩铁骑现在为什么只能跟在异族铁蹄后吃灰咽风？”

众人低声交头接耳着，围住高台的人群发出细小的“嗡嗡”声，听起来好像一群蝗虫在啃食田地里的庄稼，令人烦躁的声音在艾莉娅耳边萦绕不去。

“没有人敢于回答么？那我来告诉你们，因为你们背弃了那当日领你们建立这国这地的神明，万君之主德拉姆吾神通过异象用隐秘的语言告诉我，你们这些可怒之子将遭受吾主吾神的击打！若是你们现在回转过来，与我一同在今日祈祷吾主德拉姆快快降下历代赫尔兰斯人的祈求——终焉乐园，或许我们的神会后悔，不把我们交在我们的仇敌手里！”

“看哪，他居然亵渎神灵！”突然有个人尖声喊叫开来。

众人哄然吵嚷起来，场面马上就失控了。

“这是个渎神者，他居然胆敢冒称梦魇之主的先知！”

“拿石头打死他！恶心的缇蛮人！”

“按经上记着的那样，拿石头打死他！”

面对耶利米莫名其妙的谴责，甘铎的人民愤怒地齐声呼喊，要求打死这个假冒的先知，他竟然敢号称自己是德拉姆的先见来指责伟大的辛苏的后嗣。

这时候人群中站出了一个光头，大喊道：“我是梦魇与秘语之主德拉姆的助祭，我从没有在殿中看见过这个自称先知的缇蛮人！”

“啊！”整个广场的人群都惊怒交集，巨大的声浪伴着热气轰然向高台上的两人袭来。

“拿石头打死他！”

“砸死他！砸死他！”

甘铎人都异常齐心地大喊着按照古老的赫尔兰斯习俗，用石头打死梦魇之主德拉姆的亵渎者。

“嘶”地一声，一块石头砸了过来，打在艾莉娅的脚背上，疼得她一下子往后跳了一下，失去平衡的小姑娘后仰着摔在了地上，她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天空中飞过来的稀疏碎石。

定睛面对空中飞来的魔火铅弹，浮士德皱了皱眉，抱着身下的巨狼往旁边一滚，掉进了一个小坑道，避开了来自远处的狙击者。

浮士德扭着右手挥动银剑划开了绳索，正要从划开的小洞里钻出去之时，只见绳网猛地一紧，然后从每根麻绳中都钻出无数条泛着惨绿色荧光的细碎触手，将原本还稍稍能动弹的男巫捆绑成了一个扭曲的背缚式。

浮士德闷哼了一声，鼓动浑身的肌肉，想用他那非人的巨力挣开绳索，却发现越挣扎绳索的结构越是复杂紧致，麻绳上传来的反作用力将他身下的赫尔兰斯巨狼都勒出了一道道血痕。

浮士德皱了皱眉头，放弃了抵抗。这样的力量，还有这奇怪的结构，这个绳索不是普通的丝麻，应该是某种专门用来束缚恶魔的地狱生物；以恶魔的伟力都挣不开的魔物，还是不要做徒劳的抵抗为好，只能等待新情况伺机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