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说不上愉快的谈话,却让担任法务大臣的安格哈尔伯爵丹尼罗格斯发觉了自己和同僚们的疏忽,他们这些先王老臣从来都不曾在乎艾索娜的感受。一直以来,他们都将参与御前会议的艾索娜当做一个旁听者,代替她那回到领地协调封臣不满情绪的丈夫哈劳斯听政,认为年纪尚轻的她更多的应是观摩学习。但之前的逼宫事件让艾索娜对一众老臣心存成见,君臣间几乎毫无信任,加上政务处置分歧产生的争论使双方缺乏有效沟通导致对立。御前会议成员中,并非所有人都一心忠于王室,只不过利益关系牵扯太深,苏诺四郡一旦不稳他们各自的领地也会受到或多或少的影响。
丹尼罗格斯与乔治温德尔便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两人,前者的领地安格哈尔郡被南、北两面的黑地亲王领和王室直属领地包夹在中间,为求家族延续只能依附强者。王室则是出于对旁系的制衡、保留领地间的缓冲、顾及在诸侯间的信望等种种考虑,联合亲藩瓜分安格哈尔郡从长远来看并不是个好选择,所以经过与向来觊觎克劳丹河北岸上乌克斯豪尔地区的黑地亲王对比,罗格斯家族早早投向王室展现利用价值来维持独立诸侯地位,毕竟得罪了黑地亲王还有条乌克斯河作为天堑,王领轻骑却是朝发夕至。
后者的领地凯尔瑞丹郡位于斯瓦迪亚平原中部的北侧,郡北与维尔米亚地区南部、切尔贝克地区东南接壤,以郡治凯尔瑞丹堡区分南、北的另外半郡则位于凛风高地,高地和平原两种地形的交汇处有着较易开采的铜矿脉,伴生资源也颇为丰富。可有利自然也有弊,凯尔瑞丹郡内虽不乏水源,却因高地地形和季风气候的缘故溪流多转入地下暗河,地表没有能满足大宗贸易的内河水网。而且除了是卡拉德帝国时三个古行省的交界之地外,边界更与周围数郡相接,尤其是维尔米亚地区受维尔河水患影响的麦肯郡,时常有匪徒利用边界地区各方诸侯管理不便的空当往来流窜。卡洛曼六世国王时,借助北征获胜的威势,以封赏功臣名义拔擢那时尚是少年的乔治温德尔进入宫廷担任王储近侍,并在凯尔瑞丹设立王家铸币厂,施加影响的同时又予以好处安抚。时至今日,凛风高地上的诸侯都因铸币厂扯动的地区经济而受益,在商业活动带来的利益羁绊下成为王室盟友。当约瑟夫库林因北地事务短暂出任首相便申请卸任回到萨格森坐镇后(见第章),凛风高地诸侯在朝堂上的利益代言人乔治温德尔从财政大臣转任御前首相,这意味着他们在王国政策的制定中将获得更多话语权,平原中部和东部诸侯对王室的认同也因为这一任命得到提升。
种种因素使得两人的利益与艾索娜息息相关,即便是成为现任国王的哈劳斯也得靠边站,因为他与艾索娜的婚姻虽有爱情的加持,但严格来说仍是一场政治联合或者说结盟。夫妻二人拥有各自的领地、封臣,联姻并不意味着合为一体,哈劳斯因血缘距离王室直系较近,拥有的是王位继承权。而艾索娜作为伊斯特瑞奇国王唯一的子嗣,即便没能成为女王,仍然是毫无疑问的苏诺四郡之主,更因这场婚姻间接享有王位。真正的领地合并则要等到下一代,如果拥有两人血脉的后嗣能够顺利接班,便如同哈劳斯作为长子继承旧地亲王领和特瓦林堡那般。
“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艾索娜不是不懂,女强人那都是被逼出来的,乔治温德尔、丹尼罗格斯等老臣事先根本没有同她商量的意思,便放弃在伊斯特瑞奇国王临终前答应支持她为女王的承诺转而支持哈劳斯。若非哈劳斯也被蒙在鼓里,想象中那种因被众人联合推翻所生出的后怕几乎让她崩溃,哈劳斯刚登基的一小段时间里,她常因噩梦在深夜被惊醒,腹中胎儿都险些流产。而一众家臣又不能随意指使,她的命令甚至难出宫门,为了争夺对曙光宫和苏诺的掌控,她在偏信老吉姆的攻讦肃清情报总管凯恩后,仍委以更多权力企图换来其支持。但老吉姆认为能否维持自身权势的关键在于新王哈劳斯,对艾索娜给予的好处虽来者不拒,在御前会议中的回报却雷声大雨点小,保全四郡利益维持他在旧家臣派系中首脑地位的同时并不与御前大臣们正面相抗。任职宫廷多年的老吉姆凭经验认为女人难以长久掌握中枢大权,所以在没有彻底弄清哈劳斯的想法之前,保险起见的他并不想将宝押在艾索娜这边,即便女孩是他看着长大的,可涉及到关乎身家性命的权力,如亲人般的情分轻易便被割裂开来。
在伊斯特瑞奇国王的安排中,他死后艾索娜由御前会议、家臣和哈劳斯的共同支持登基为女王,明面上大权受到三方限制,却能避免艾索娜单独承担执政带来的风险,任何一方想要获得更多中枢话语权都绕不过艾索娜,但这种设想很快就在朝堂各派系的捉对厮杀中破灭了。御前会议成员虽与王室友善,但在诸侯中占据的比重却不多,面对各方诸侯的联合施压只能优先自保,妥协于支持哈劳斯登基的提议,再凭借在中枢的势力维护艾索娜。旧家臣本也打着相同的主意,但他们没有诸侯那样的独立性,又因为哈劳斯对艾索娜的力挺,让本想投靠新王确保权势再回护旧主的打算落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更与试探着夺权的新王家臣起了龃龉。哈劳斯却是关心则乱,出于被动夺走王位的愧疚,他希望能给艾索娜营造出一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