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席上尊前,王孙随分相许。算等闲、酬一笑,便千金慵觑。常只恐、容易蕣华偷换,光阴虚度。
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永弃却、烟花伴侣。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
——《迷仙引·才过笄年》
古来文人喜好fēng_liú,与青楼艳妓交好,可以远离朝堂和俗世,偷得片刻放松和清闲,称之为“色隐”。但养一个红粉知己,不光是财力的问题,还要承受来自宗族和世俗的各种压力,所以自古多佳话,但真正嫁得如意郎君的青楼女子并不多,好一点的是“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结局,而大多是孤独终老的结局。
万历二十五年七月初三,杭州得月阁。
今晚又是孟大公子的一个饭局,自从上次在西湖边撞见柳承志和春向晚游湖以后,孟少瀛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是对柳承志颇有微词的。但是一想到和柳家有大宗生意上的往来,还有因为春向晚出去跟别人游湖就吃醋的话,怕是会让人说他小气。
所以,今晚他像没事一样,依然约了几个生意上有往来的人,一起到得月阁喝花酒。
从那天和如意吵了架以后,柳承志就以盘点为由,这几天搬到了德祥升去住,每天有小环给他送些衣物之类的。
酒席上觥筹交错,孟大公子又叫了春向晚来唱曲,众人听曲聊天,一边饮酒一边和陪酒的姑娘调笑,好不快活。
“去,一边去。”柳承志心不在此,把那个想往他身上贴的姑娘赶到孟少瀛那边,一直不停地给自己灌酒。
“柳兄,别光顾着喝酒啊,来得月阁光喝酒就没意思了。”孟少瀛看出柳承志有心事,不过没有多问,继续招呼大家喝酒。
“要不这样,我们来行酒令吧。”李影说道。
“好!”
“这个好!”
“要怎么玩呢?”春向晚已经唱完一曲,坐下来加入了他们,她看着已经喝得有些眼神迷离的柳承志,蹙了一下眉。
他今天心情不好?
“这样,我来当酒司令,谁都不许跟我抢。”孟大公子从李影手中一把抢过花鼓,道:“击鼓传花,对对子,怎么样?”
“好!”众人一致同意。
李影又拿来一个红绸扎成的花球,待到鼓声一起,就依次传下去,鼓声时紧时慢,众人好不紧张,柳承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花球已经丢到了他怀里,这时鼓声突然停了。
众人安静下来,看着孟大公子。
“柳兄请接,我出上联。”孟少瀛得意地一笑:“二人坐高台。”
“一轮明月来。”柳承志脱口而出。
“哎?不行,不行,不工整,‘二人’可以对‘一轮’,‘坐高台’怎么对‘明月来’呢?罚酒!罚酒!”孟少瀛说道。
于是柳承志被罚了三杯酒,喝完这三杯,他已经有些头晕了。
第二轮,花球传到柳承志怀里,他伸手去抓,发现是两个影子,向前一倾,花球就滚到酒桌下去了,等他捡起来的时候,鼓声已经停了。
“无边落木萧萧下。”孟少瀛出了上联,然后他就觉得这个好像太简单了。
“不尽……不尽长江……”这应该是脱口而出的名句,但是柳承志现在脑子里有无数的小人在唱着歌,就是想不起来剩下的半句。
“不尽长江滚滚来。”孟少瀛笑着又给他斟了三杯酒,让丫鬟递到他面前:“柳兄你又输了…。”
又喝了三杯,柳承志已经醉得更厉害了。
第三轮,花球依然是一传到柳承志怀里,鼓声就停了。
孟大公子出了上联,柳承志依然没答上来,正欲罚酒的时候,春向晚觉得不对劲,准备起身来制止,却被李影按住了肩膀,并且眼神示意她不要管客官之间的事。
这三杯一下肚,柳承志已经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像上次海难一样开始在面前倾倒,觉得双眼有一层白雾笼罩,然后一头栽倒在酒桌上……
“柳兄?!”孟少瀛只是想让他出出丑,没想到玩大发了。
“柳大官人!”
“柳大官人!”
李影摇了摇柳承志,听到一阵鼾声,看来是睡着了,稍微放了一点心。
她见柳承志睡得这么沉,便跟丫鬟耳语了几句,又看了一眼春向晚,她正在专心跟孟公子聊天呢。
李影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她是不知道柳承志和如意吵架这回事的,便叫了一个小厮来,到柳家报信去了。
同一天,杭州柳宅。
周妈站在主屋外向大门的方向张望,老爷都去德祥升几天了,今天也没传话回来,估计今天又要在店里过夜了。
她多了个心眼,生怕老爷真的在外面有人了,每天都是让小环傍晚快宵禁之前去给老爷送衣物,见他还在店里和大家一起忙,便放心了。
这两口子没有隔夜仇,老爷和夫人都“冷战”几天了,两人都是倔脾气,都不知道给对方服个软,就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啊。
如意正陪着瑞儿在主屋院子里玩呢,见到荣木领了一个小厮到主屋院子来,说有事要禀告。
“什么事?”如意问道。见这小厮不是柳家商号里的。
“回柳夫人,柳大官人今天吃醉了酒,让我传话说不回来了。”
“他现在何处?”他不是这几日都住商号吗?就算夜不归宿,也该到商号传话啊。
“回柳夫人,在得月阁。”
得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