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花见自家男人半天不给痛快话,一咬牙从炕头上抱起禄儿,匆匆掀帘出去,近似粗鲁的将孩子塞进林怀义怀里,狠狠道:“你要不分家,咱们就合离,我带着福儿回娘家,禄儿留给你,能养活了就养,养不活了早死早干净!”
撂下一句话,苏桃花果断转身,一进来就捂着嘴巴哭起来,她摸索着爬上炕,把诸葛琳搂在怀里,压着声音哭的非常伤心。
黑暗中,诸葛琳看不到苏桃花的脸,却感觉到她的悲伤。
那是一种近似绝望的悲伤。
是啊!都已经被逼到绝路上了,要是林怀义还看不清事实,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林怀义本是蹲在地上的,冷不丁被媳妇将小女儿塞进怀里,猝不及防下他直接坐倒在地,听到媳妇的话,他那颗本就皱巴巴的心如坠冰窟。
他踉跄着抱着刚两岁的小女儿想要起身,撑了撑,竟有些腿脚无力,没站起来。
“桃花,别走,我听你的,听你的还不成吗~”林怀义焦急的说道,媳妇的话就跟数九寒天的冰一样,兜头浇下来,浇的他神魂剧颤,慌忙应允下来,身上才有了些力气。
平日里再苦再累,只要想到始终陪着他的媳妇和两个女儿,林怀义就心里满满的,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连这仅剩的温暖都失去。
今天从地里回来,没看到大女儿,小女儿不会说话,见着他们只知道哭。是隔壁李家二婶子悄悄告诉他,家里发生的事情。
原来大侄子家的侄孙女,三岁的林妙语,推了禄儿一把,禄儿才两岁,身骨子弱,一屁股蹲坐地上,哭了,福儿见到妹妹被欺负,冲过去推了林妙语一把,大侄子家五岁的二侄孙林明渊看见,又推了福儿一把。
福儿和禄儿从小吃食上青黄不接,长的瘦骨伶仃,可是几个侄孙却是没怎么挨饿的,五岁的林明渊长的结实。
他的力气不小,一推之下,将同样五岁的福儿推的连退两步,仰倒时,后脑勺磕在碾石上,当时就见了血。
孩子们被吓哭,引来了李如兰,李如兰见林福儿一动不动,学人家将手伸到林福儿鼻息间探呼吸,手将将伸过去,就嗖的缩回去,然后认定林福儿已死。
官府明文有云,杀人者偿命!
庄户人家不懂细致的道道,就知道死了人、得偿命,李如兰害怕官府来拿她的宝贝孙子偿命,就一不做二不休,将林福儿丢去了后山乱葬岗。
山里有狼,尸体丢出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啃食干净,连尸体都没有,就是死无对证。
李如兰算盘打的好,却不知,林家的这些事儿,被李家大孙子李大牛看到,晚饭的时候,李大牛听娘和奶又说林家的事,便顺嘴说了一声。
李家人一听不对劲,细致一问,瞬时变了脸色。
也得亏李家女人多嘴,要不然,福儿可就救不回来了。
“唉!桃花,你别哭了,我听你的,这些年是我不好,让你跟孩子跟着我受苦了。”林怀义抱着小女儿进屋,看到媳妇搂着大女儿、整张脸都埋在大女儿的身上,身子微微打着颤,心疼的不行。
诸葛琳听到林怀义终于说了句实在话,心中松了口气。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两口子下定决心,都打算净身出户了,想来要分家,不会有啥问题。
恩,这样就好。
就刚才那势头,诸葛琳真替这两口子捏了一把汗。
“说的好听,你那个大嫂一哭一闹,你还不是乖乖的低头服软?我们娘仨还不是等死的份儿……”苏桃花听了自家男人的话,抬头看着自家男人,哭着控诉。
破天荒的,她没有压低声音,夹杂着哭声的话,在静夜里显的非常明显。
林怀义一家平时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今儿苏桃花豁出去了,倘若正屋那位像往常一样冲出来,她就好好说道说道,要是现在就把家分了,他们一家人就去住破庙,哪怕明天去讨饭,也认了。
“不、不会的,分,真分!”林怀义生怕媳妇声音太大吵醒两个孩子,慌忙摆手,肯定道。
次日一早,苏桃花像往常一样,天还没亮就去厨房做饭,不过今天与往日不同,她只做了自家四口的饭,按着平日正屋那边的伙食,还煮了四个鸡蛋。
诸葛琳是被淡淡的面饼香味儿勾醒的,一醒来就看到一张放大的娃娃脸,是两岁的妹妹禄儿,禄儿不会说话,只会傻呵呵的笑。
林禄儿见姐姐醒来,就拿着手里的面饼往姐姐嘴巴里喂。
甜甜的笑容,能将人的心暖化了。
诸葛琳见瘦骨伶仃的妹妹,笨拙的给她喂食,便佯装着咬一口,配合的赞道:“哇,真好吃!禄儿也吃!”
昨夜听过林怀义两口子的对话,诸葛琳猜想这孩子应该就是禄儿。
林禄儿见姐姐不仅吃了面饼,还说好吃,顿时咧开嘴巴笑,自己咬一口,然后又将面饼递到诸葛琳嘴边,诸葛琳配合着又咬一口,再次发出赞叹,惹的禄儿咯咯笑出了声。
林怀义一进屋,看到的就是如此一幕,看到两个女儿都在笑,林怀义愣了愣,竟有些恍惚。仔细回想,记忆中,好像从没见过女儿们这么开心。
林怀义的视线落到林禄儿手里的面饼上时,喉头有些发涩,正屋那边,就是吃到肉,也没女儿们这么开心满足。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林怀义的女儿们,竟然对生活的要求降低到如此卑微的程度。
只要一块巴掌大的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