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进了竹屋,几步登上石台,细观大瓮中药浴,见其中并无异样,才松了一口气。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紧随而来的,还有林福儿的说话声。
听到动静,感觉到药浴起了微微变化,陆离的头皮都麻了,按时间,玄墨的意识又该进入一个清醒的轮回了,倘若他清醒着,又听到了林福儿的声音,像昨夜那般受到牵连,毒气再次反噬,恐怕会直接要了玄墨的命。
想到玄墨可能因此丧命,陆离突然回头,眼底寒光乍现。
只见他袖袍一抖,一只小小的瓷瓶出现在手中,他拔开瓶口,将瓶口冲着掌心倒了倒,只见一只指甲盖般大的红色亮甲虫被倒在了掌心。
陆离将甲虫捧在掌心,沉声说道:“子玄,你用命换回的女子,就在门外,倘若你死了,我定会将小红去咬她一口,送她与你泉下相会、双宿双飞。”
小红,是陆离从小养在身边,用来试毒的甲虫之一。
二十多年,就活了这么一只。
它本身就剧毒,又有各种毒的累加,这么多年来,它早已成了剧毒之物,被这小家伙咬上一口,分分钟便能命丧黄泉。
玄的‘小红’是何物。
而陆离之所以如此说,也算是顺应了他使毒的特性,以毒攻毒,玄墨将林福儿的命看的比他的命还要重,那就拿林福儿的命来刺激玄墨的求生yù_wàng。
想要对抗融骨散与解药双重重压下的漫长极痛,也只有下狠招了。
陆离说话时,他的心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看着因他的话,剧烈翻滚起来的药浴,又看着那药浴缓缓的平静下去,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药浴渐渐平息下去,陆离背心的衣服都给汗湿了。
“哼!你迟早死在女人手里。”陆离狠狠的说道。
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冷硬坚决,反而带着几分松缓,那般谪仙一般不染尘埃的样子,衣襟被汗湿都不甚在意。
林福儿敲门没人应、推门推不开,又不能仅凭心中牵绊、就当真当着主人的面砸了门,就算有那等气性儿,以她目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气力,也压根砸不动。
心神久久的揪在一起,时间久了,腿脚乏力,身形晃悠,无奈退后,坐在了院子里的竹椅上。
纵使如此,她依然忍不住往竹屋看。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竟然让她如此放不下?
与此同时,竹屋内,陆离将药浴中的玄墨提出来,将其放在床榻上时,玄墨竟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如夜幕星辰般明亮的眼睛中,盛着浓浓的怒意,正怒瞪着陆离。
陆离全然不当回事,自顾自的调侃:“子玄,以前不知道,你竟然还是个情种。啧啧啧,当真是死也女人,生也女人。”
“奉劝你一句,倘若你真想成大业,最好早点斩断情丝,要不然,她会成为你最大的软肋,稍不留神便会让你万劫不复。”
陆离并不知道,玄墨此次中毒,正是因为他跳水救林福儿时,为了保护林福儿,生生挨了金嵘一箭,那箭上有毒。
“放心,念在她对你的治疗有辅助作用的份儿上,我不仅不会杀她,还会好吃好喝的替你养着。”陆离眯着眼睛说道,那神态,就跟养着一只等待试毒的虫子一样。
“不、许……”玄墨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明显没有说完,陆离却一针下去,扎的玄墨身形一阵痉挛,到嘴边的话也生生吞了回去。
“不许欺负你心尖上的人嘛?呵呵,那你就快点好,好了来阻止我。”陆离不以为然,他此刻的神情语态若是被林福儿看到,林福儿怕是会以为认错了人。
哪里还有半点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模样啊!
刚才情急之下,陆离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刺激玄墨,效果十分显著,玄墨心系林福儿生死,深知陆离口出便无虚言的个性,凭着尚存的那点清醒意识,竟还助长了解药的力道,将原本第一轮的治疗提前了三日完成。
“乖乖躺着,我去给你配药,不要发出声音哦!你那心上人对我这药室似乎很好奇,要是你忍不住发出点声音,把她给引进来。就你县政府这副模样,啧啧啧,你自己掂量啊!”陆离调侃着说道。
玄墨泡药浴时,为了充分吸收药性,身上没有穿衣服。
被提出来,本搭了薄毯,但刚刚陆离又给他扎针,未免妨碍,将薄毯丢去了一边,这会儿玄墨赤条条身无长物,正如陆离所说,要是林福儿看到他这副模样,那场面恐怕不太好看。
上次林福儿匆匆离开,不正是因为林福儿闯入他的房间时,撞上他在沐浴。
那时候他已经披上了外袍,现在却是动弹不得,根本没办法遮挡身体。
“陆、离……”玄墨气的额头青筋暴涨,艰难又坚决的说出两个字,陆离压根不予理会,悠悠然的出了竹屋房门。
“林福儿,是吧?”陆离刚跨过门槛,关上房门,便朗声与林福儿打招呼。
声音清晰的传进屋内裸着身子的玄墨耳朵里。
林福儿还在想法子,如何在避免与陆离冲突的前提下,进那屋看看,突然见竹屋门复又打开,而一直黑着、臭着脸的陆离,竟然挑着下巴,笑着与她打招呼。
这人前后态度的转变,未免太明显了吧!
“是!”林福儿愣了愣,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身体感觉怎么样?”陆离继续朗声问道,引着林福儿说话。
林福儿眨巴眨巴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