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玢还未说话,门外又突然走进一人。周玢抬眼一瞧,来人却是之前守在门口的青衣捕快周大郎。
周大郎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直直凑到周玢耳旁,低声说道:“大牢里头那妇人又病了……”
“怎地又病了?”周玢微皱眉头,狐疑道。
“不知是不是昨夜吃错了东西,半夜就突然上吐下泻起来,硬扛了一天,如今倒是愈发严重起来,听闻已然躺在地上起不得身,那牢房里头可是污秽的紧……”周大郎压低了声音说道。
周玢皱起眉头,不免沉吟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便再请郎中过去瞧瞧吧。”
周大郎点了点头,又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似是并没有瞧见正哭的起劲的小乞丐与痛哭流涕的那人。
木门轻掩,司马周玢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几人身上,小乞丐瑟缩着肩膀,只不停的哭泣。
而打抱不平的那人却是恨不能捶胸顿足的号啕大哭,若不是他如今跪在地上的缘故,只怕要当场哭的满地打滚,死去活来。
周玢久久不语,几人更是不敢吭声,如此一来,哭声此起彼伏,清脆的,幼小的,还有那沉闷的,委屈的哭声交织在一处,若是旁人听着只怕会头大不已,但是到了周玢这里,倒是颇有几分云淡风轻的意味。
只见这周玢听了半天,始终没有言语,他不言语自然不必费上半分力气,但是不仅哭嚎,便是连默默垂泪也总要耗费些精气神儿的。
所以屋子里头终于安静了下来,便是连呼吸声也浅了下来,偶尔从小乞丐那里传来一声抽泣声,很快就又憋了回去。
衙门里头养着个郎中,郎中年岁不小,平日里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这一夜他刚刚躺在榻上,又听到有人拍门,于是他刻意放缓了呼吸,只装做沉睡听不到半点动静的模样。
果然拍门声响了几声之后,就停了下来,黑暗当中的郎中,嘴角勾起一阵冷笑,心中暗自庆幸,好在没有点灯,不然只怕要被人看穿了去。
谁知他刚放下心来,房门“吱扭”一声,竟是被人从外推开,郎中叹了一口气,慢悠悠的起了身,坐在榻上,对着那黑乎乎的人影,慢条斯理的说道:“又怎么了这是?”
“还是牢里头的那位,如今又病了……”黑暗当中的周大郎慢慢说道。
郎中于黑暗之中也瞧不出周大郎的神色,于是乎只不咸不淡的说道:“她这回又是哪里不舒服?”
“据说是吃坏了东西闹肚子……”周大郎说话间已经走至郎中床榻前。
“闹肚子?这位生起病来,可真是家常便饭,旁人一生都没有得过的病,都被这位赶上了。前几日是偶感风寒,再前几日说是胸口闷不思饮食,再前些时候又说头痛欲裂,再再前些时候说是肝疼胆颤,如今竟是又闹起了肚子?”郎中抱怨道。
“这次应该是真的,因为她已然起不得身了,只能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再说女人家的事情总是比男子多些。”周大郎好声好气的说道。
“即便是此番治好了肚子,只怕过几日她又要来个手抽筋,脚抽筋或者脑袋抽筋之类的病症,总是不能让人消停一会儿。她或许只当衙门里头是她家后院,而老夫倒是她家里任她随意差遣的郎中呢。不论是大中午,还是大晚上总想着如何的磋磨人,我瞧着那位姑奶奶只怕在家里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那郎中抱怨起来竟是没完没了,他越说越气,恨不能立时躺下,继续装睡,再不管那妇人的死活?
周大郎眼睛如今已经适应了屋子里头的黑暗,他隐隐瞧见郎中直挺挺的坐在床上,口中自是抱怨不休,面上的神情虽说是看不清楚,但是大约也是一脸抱怨,神色并不会太好才是。按说这种事情无论摊在谁的头上,只怕都要恼火,只是如今那妇人不知真病假病,总不能放任她自生自灭。
“郎中就先多担待些吧,咱们总不能任由她病死在衙门里头,说出去也会影响衙门的名头。好在如今她不过是吃坏了肚子,只怕开副方子也就好了,并不会耽误郎中太久的。至于煎药的事情,便由衙门里头的差役来做就好。”周大郎好声好气宽慰道。
“我倒觉得她不仅此番不会罢休,日后也不会罢休的,有些人天生就只当自己是那天上的神仙,不食人间烟火又娇贵非常。她也不睁大了眼睛,仔细瞧瞧这里可是衙门,并不是任她为所欲为的府中后院。”郎中嘟嘟囔囔的汲上鞋子,拖拖拉拉走至桌前,不慌不忙的倒上了一杯茶水,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郎中手中茶水,慢慢入口,待茶水入腹,他这才接着说道:“我本是郎中,干的就是治病救人的行当,但是这位主儿倒是真真让人烦扰,我只恨不能一举治好了她,让她从上到下,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骨到皮,都好生生的,活蹦乱跳的,再也不会要死要活的得病了。”
“郎中莫要因此烦扰,我瞧这妇人只怕在牢里头也住不了多久了,不过再勉为其难帮她瞧上几次病,也就罢了。”周大郎瞧见郎中起来,心中有门,这郎中虽说是嘴巴絮叨些,但人品终究是好的。不然也不能够在这衙门里头呆上这许久。
“这又是为何?莫不是她家里头找了人?”郎中放下茶盏,压低了声音问道。
周大郎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郎中,口中慢慢悠悠的说道:“这个谁人知晓,只是她如今身子不适,若是再病上几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