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江之上,花船数艘,有大有小,燕舞,琵琶瑶琴,推杯换盏,甚是热闹。小点的花船上头则不过是寥寥几个琵琶女,咿咿呀呀略带悲伤的唱曲儿声随着水面上荡漾开来的波纹,一圈一圈,暗自散去。
这其中有一艘乌蓬小船,飘飘荡荡于锦江之上,顺着泛起的涟漪飘摇于江上。
那乌蓬小船之上乌漆麻黑并不见船夫撑蒿,但若是仔细去瞧,却能看到那船舱里头隐隐有微弱的光线透出来。
天上繁星点点,明月高悬,水中花船盏盏,灯火阑珊,先前的锦里开芳宴,兰缸艳早年,已成了喜有一枝安静境,闲看九曲泛流觞。
那乌蓬小船当中灯光昏暗,极为安静,过了一会儿,蓦然一声轻笑传了出来,似有低语声从那暗色的布帘子里头传了出来。
“你就这样杀了她?”说话声娇软似水,显然是个小娘子。
另外一人含糊应了,显然是个男人的声音。
“她模样俊俏,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先前的小娘子软语道。
“她即便再过俊俏……又哪里及得上你半分……”那人含糊道。
悉悉索索的声音之下,是小娘子的媚笑声,“你莫要如此猴急……若是被人瞧见便是羞也要羞死了……”
“这深更半夜……锦江之上……哪里有什么人……”那人声音似是忍耐不住。
“莫要如此……”小娘子的声音愈发柔软。
“我为你做成了大事……你总要给我些好处的……”那人急吼吼的说道,之后小娘子的声音便隐没在这肆意而又静谧的夏夜当中。
而离这乌蓬小船不远处的花船之上,却又是另外一副场景。小厮一心被那商贾牢牢扯着胳膊,竟是动弹不得。
而那玉欢姑娘面上带笑,神色悠然,似是端坐于戏台之上,一门心思看戏的宾客。
“玉欢姑娘,莫要听他的,这账房瞧起来老实,却是个有心思的。他惯会卖乖,玉欢姑娘若是听了他的话,只怕要被他骗了。”商贾死死箍着一心的胳膊,手中的绣鞋紧紧抵在一心的下巴之上。
一心说话间极为费劲,他每说一句话,话音儿都是从嗓子眼儿里死命的钻了出来,于是声音又尖又细,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旱鸭子,“玉欢姑娘……莫要听他一面之词……”
玉欢姑娘轻摇手中团扇,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二人都是一面之词,奴家实在不知该信谁?何况今夜出了这种事情,咱们几人少不得要到衙门里去一趟。你们二人自然是非去不可,我却是被你们二人牵连进来的。那媚姬模样生得好看,性子又好,自来最是受欢迎,如今这花船之上少了媚姬,只怕生意也要冷落几分。”
“素来生意难做,如今更是难上加难,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你们二人意气之争,却是毁了奴家的生意,当真是城门失火,池鱼之殃。”玉欢姑娘虽是面上带笑,但终究带出了一抹苦涩。
商贾丢掉手中的鞋子,一面拍着胸脯说道:“今夜这船上的损失就由我包了,但有一样,无论如何也要把这账房送到衙门里头,以泄我心头之气。”
商贾今夜丢了颜面,如今酒劲上头,自然不肯放过一心。
那玉欢姑娘面色一松,口中叹道:“只是那媚姬不能死而复生,着实让人心伤。”
“不过是个卖唱的歌姬罢了,我明儿一早就去牙行里头为玉欢姑娘买上一个。”商贾一脸轻松应承道。
“旁人都是喜新厌旧,奴家却最是念旧,那媚姬性子柔顺,说话又最讨巧,不仅如此,媚姬还最擅长做糕点,尤其是那红绫饼,做的极好。每每尝过媚姬手艺的人,总是赞不绝口。”玉欢姑娘神色无奈,叹了口气,一脸怅然道。
“合着是去牙行一趟,一个是买,两个也是买,我另外再买个会做糕点的丫头回来。”商贾满不在乎道。
玉欢姑娘缓缓收起了面上的惆怅之色,一脸不忍道:“可惜这媚姬如今横死,奴家少不得要为媚姬置办身后之后。媚姬苦了一辈子,奴家总要给她选个清幽之处,让她不再受到俗世烦扰。”
商贾听到此处,不由心生不耐,这玉欢姑娘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他虽有钱,但那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玉欢姑娘莫不是把他当冤大头了。
商贾暗自思索,耳旁却听到一心尖细的声音,费劲的说道:“这媚姬姑娘的身后事……就由小人包了……媚姬姑娘……红颜薄命……实在可怜……小人虽然身无长物……但也愿意拿出银子出来……为媚姬姑娘置办……一副上好的……棺材……”
商贾听到此处,哪里肯让一心得了这差事,于是登时截口说道:“我与媚姬姑娘也算是缘分一场,她的身后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
玉欢姑娘此番终于露出了情真意切的笑容,“如此甚好,大老爷实在好心,奴家自然愿意去衙门里头当着捕快老爷的面说清楚此事。只是还有一件事情,奴家不得不说……”
玉欢姑娘说到最后,突然面露犹豫,那商贾狐疑的看向玉欢,口中慢慢说道:“玉欢姑娘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大老爷倒是误会奴家的意思了,不过是奴家若是去为大老爷作证,只怕这花船之上无人照看。若是此去两三日,那误了的生意又当如何?奴家自然无碍,只是船上的姑娘们,总不能喝西北风去。”
“那些个娇滴滴的姑娘,若是饿上两顿,只怕玉容有损,形容憔悴,想想都觉得不忍。”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