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车来车往,来往马车络绎不绝,马蹄声声,车轮滚滚,尘土阵阵,带着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带着痛苦,悲伤,雀跃,欢喜;带着黯然伤神,带着久别重逢,驶向东西南北,驶向四面八方。
“娘子,奴婢听人说,曾经长安城中红极一时的飞飞姑娘已经香消玉殒了。”一道马车当中传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有时候传言并不可信。”一道柔和的声音说道,这声音赫然正是宋如是的声音,那么之前的那道清脆的声音,自然属于小丫头春花。
“可是娘子,奴婢上次经过花间小酌的时候,真的听到有人在讲,说是飞飞姑娘被发卖到了最廉价的妓馆当中,过得生不如死,之后飞飞姑娘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春花神色认真道。
“她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宋如是说道。
“娘子为何如此肯定飞飞姑娘并没有死?”春花不解道。
“她之前又不是没有在最下等的妓馆当中待过,那个时候她都熬过了,如今不过是重新被打回原形罢了,只要她的心不死,她的人就不会死。”宋如是肯定道。
“可是在奴婢看来,没有得到过这一切也就罢了,既然得到了这一切,又突然失去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重回了起点,她又怎能忍受得了?”春花问道。
“这有什么难解释的?有一种人就像是身处在泥潭当中,无论她站在什么位置,一颗心始终埋在泥潭当中,阴暗潮湿见不得光的。”宋如是轻叹道。
“娘子这话何意?莫不是说飞飞姑娘就是因为如此才不会自寻短见?”春花疑惑道。
“娘子的意思是说,有些人的心天生就是黑的,无论她是得意,还是落魄,都不能以常理度之,就像平常人遇到如此变故,一时想不开,或许会寻了短见,但这种天生黑心肝的人或许会起了报复的心思。”石娘睡眼惺忪道。
春花听到石娘声音,侧头一瞧,原本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的石娘不知何时醒来,如今头发松散,衣衫散乱,正靠着被子,神色懒懒的看向这边。
“报复之心?我看她最该报复之人就是她自己,她如此下场,全是自做自受,她倒是想报复谁啊?”春花盯着石娘问道。
“自然是报复她想报复之人,不管她报复谁,都轮不到咱们身上,也不关咱们的事。”石娘一脸的嫌弃道。
“唉,飞飞姑娘的命运倒也是让人唏嘘,奴婢记得第一次瞧见她的时候,她还是咱们府上的表姑娘,谁知她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或许死了,又或许活着,无论如何,定然活在痛苦当中。”春花叹道。
“那倒不一定,我倒觉得真正的无心之人才是活得最为轻松快活的。”石娘并不认同春花的话。
宋如是轻叹一声,撩起车帘,看向车外,车马奔驰之际,成排的树木,飞速朝后撤去。
平地而起的灰尘萦绕在树间,树梢的那一抹嫩绿便蒙上了一层暗淡,似是宋如是的一颗心,再向远处,也是瞧着没有尽头的官道,还有川流不息的马车。
“娘子,奴婢今日听郎中说,咱们还有三两日的功夫就能到达益州城了,到时候就能见到大公子了。”春花也随着宋如是的目光望向车外,不同于宋如是复杂的目光,她的目光当中带着些微的惆怅。
宋如是声音飘渺,似是天上的浮云,让人捉摸不透,“我只希望快些见到他……”
石娘待要开口安慰,心口又一阵阵的恶心,她慌忙摸出帕子,捂住嘴角,闷声闷气道:“娘子,我也希望快些见到大公子……”
“石娘你又是为何?”春花疑问道。
“因为见到大公子之后,就不用再坐马车了。”石娘面色发白道。
春花轻叹一声,面露同情,嘴角却又忍不住的翘了起来,谁会想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石娘,竟然会怕坐马车?
石娘从出发的第二天起,就一直处于头晕,头很晕,头非常晕,恶心,很恶心,非常恶心的状态当中。所以本来在车厢门口放着的痰盂成了石娘的专用痰盂,她每日里一睁开眼睛就怀抱痰盂,到临睡觉的时候,方才恋恋不舍得放开痰盂。
如此一来,石娘只能镇日里歪在马车里,唯有投店的时候,才能一展石娘往日雄风。
这不又快到了投店的时辰,石娘便自发的醒了过来,眼见外面天色将暗,宋如是垂下车帘,车厢当中的光线渐渐暗淡了下来,宋如是不言,春花不语,唯有石娘聚精会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马车放缓了速度,眼见马车似乎停住不前,石娘扎好头发,整好衣服,放好痰盂,叠被抱被,站起身来,冲出马车,所有的动作似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余黑暗当中面面相对的宋如是主仆二人。
许是快到益州城的缘故,这客栈的规模比之从前的客栈大了不少,二层的客栈,一层自然是吃饭歇脚的厅堂,二楼一间间燃着烛光的自然就是客房。
春花扶着宋如是进入厅堂的时候,石娘已经寻了个圆桌坐了下来,瞧见宋如是进来,石娘挥手示意。
主仆二人刚到圆桌旁,春花就“咦”了一声,石娘自打下了马车之后,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活力,听到春花略显惊讶的呼声,她便出口问道:“怎么了春花?”
春花待宋如是坐下之后,这才挨着宋如是坐了,口中轻声道:“那小丫头竟然也在这儿?”
“什么小丫头?”石娘环顾四周,并没有瞧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