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与咱们一同吃饭。”郎中接着说道。
“这又是为什么?”春花问道。
“各人有各人的习惯,莫要多说了。”郎中突然站起身来。
春花一惊,不知道郎中这是闹哪出,她正要开口问个明白,却瞧见客栈的老板娘从后院绕了过来。
老板娘穿着嫩黄色的春衫,挽着嫩绿色的半臂,头戴琉璃花簪,似是开得正艳的迎春花。
春花不明所以,但也不再多言,眼看天色越来越亮,似乎已过辰时,于是几人心照不宣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春花进后院收拾行李的时候,又鬼使神差的看了那面容刻薄的老夫人一眼,她们主仆二人,正在专心用膳,春花只得作罢。
郎中雇的这辆马车,青骢马,乌衣厢,瞧起来平平无奇,车厢里头,却是内有乾坤。
这车厢比寻常的马车略微宽些,当中放着个案几,两侧搁着几只软垫,车厢里头靠近车尾的地方,特意隔出了二尺有余的地方放着被褥软枕,靠近车帘的地方还放着个小小的铜鼎香炉,至于痰盂,漱盆,则搁在靠近车辕的柳木箱子里头。这马车的车辕也比寻常的车辕粗些,郎中几人就坐在车辕上,马车临出发时,客栈老板娘突然提着个蓝布包袱,匆匆赶了过来。
她把包袱递给车夫,放软了身段,笑着说道:“我与几位有缘,临别之际,也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唯有这些刚烤好的古楼子,送于诸位,预祝各位一路平安,心想事成。”
郎中拱了拱手,“多谢掌柜的美意。”
老板娘抬头看了看天色,摆了摆手,口中催促道:“若是有缘,自会再见,各位快些赶路罢。”
马蹄声声,车轮滚滚,驶向前方,官道两旁的梧桐树已冒出了新芽,尘土弥漫之际,那抹嫩绿也带上了三分灰败。
“蜀锦在东汉是已负盛名,古人利用流经成都的流江濯锦,色泽鲜丽,又因濯锦者沿江不绝,致使江水呈现五光十色,艳丽似锦,故称锦城。”宋如是端坐案几旁,手持茶盏,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奴婢以前只觉得蜀锦好看,竟不知里面竟然还有这么一层说法。”春花感叹道。
“锦官城,我还从未去过,想来是极美的。”宋如是叹道。
“有什么美的,还不是一样的地方,一样的人。”石娘粗声粗气道。
“石娘,你之前去过锦官城?”春花吃惊道。
“我自小就在锦官城中,何况咱们这马车上可不止我,外面的郎中,壮士,哪一个不是锦官城里出来的?”石娘反问道。
“银娘不也是锦官城里的,听闻她的绣艺极好,怎么如今没跟壮士一同来呢?”春花突然想到银娘,于是开口问道。
石娘想了想,这才开口说道:“这个壮士倒是没有说,我与郎中商议此事的时候,壮士只说了他也要去,旁的也没有多说。后来我又问了银娘,他只说银娘已经走了。”
“银娘走了?壮士可曾说过银娘去了哪里?”春花问道。
“壮士并没有提,我也没有再问,接着我们就只顾着收拾包袱了。”石娘摇头道。
“银娘倒是奇怪的很,当时桂儿死的时候,也是银娘出现告诉了我马钱草之事,如今这时节,她竟然又不见了?”春花奇怪道。
“银娘行事自有她的做法,我倒觉得她这人除了略微神秘些,其余的地方都挺好的。上次壮士病了几日,也全靠银娘日日守在身旁,所以我相信银娘对壮士的一片心意。”石娘说道。
春花叹了口气,一副怅然的神色道:“也不知三爷如今在做什么?”
石娘料想不到她的话风转变得如此之快,又起了打趣春花的心思,于是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三爷如今定然在饮酒。”
“饮酒?大早上饮酒?他莫不是有病?”春花一脸怀疑道。
“春花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一日大清早,我就瞧见三爷在白玉酒楼饮酒,当时白玉酒楼,还未开张,三爷拍了半天的门,揉着眼睛的小伙计才把三爷引了进去。”石娘认真道。
“竟有此事?他竟然一大早去了白玉酒楼?”春花面色一变,蓦然想起,她第一次去白玉酒楼的时候,三爷就在其中,她的目光蓦然深沉起来。
“当然是真有此事了,那一日我也忘记自己为何去西市了,我只记得自己经过白玉酒楼的时候,瞧见有人在拍门,我还断定这拍门之人定然是个酒鬼,不然怎会大清早的跑到酒楼当中。”
“所以我还特地朝那人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那人的身影极为熟悉,他当时穿着红色的澜衫,头上戴着跟檀木簪子,他每拍一下门,头上的檀木簪子便颤动一下,当时我还觉得好笑,后来我越看越觉得这背影熟悉。”石娘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意味深长的看着春花。
春花忍了半天,瞧见石娘就是不说话,她便忍不住,凑到石娘身旁,扯着石娘的胳膊,一脸讨好道:“好石娘,你就告诉我吧,那人究竟是不是三爷呢?”
石娘这才接口说道:“然后我就站在那里,瞧了半天,直到后来小伙计出来开门,那人开口,我才听出那声音正是三爷的声音,我待要细看,他们二人已进了白玉酒楼,门板也从里面合上,所以之后的事情,我并不知晓。”
“三爷为何去了那里?他怎会去了那里?莫不是因为老板娘白玉?”春花说到最后,突然生出一阵无明火来。
“这个我就不知晓了。”石娘摊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