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飞姑娘眼皮不抬,也不看向那婆子,只垂着眼眸,低声说道:“什么趣事儿,说来听听?”
年老婆子凑近了飞飞姑娘,张口说道:“我一路不断念叨着白马通这药名,生怕一时分神忘记了名字,等我进了药铺以后,抓药的小伙计一听到白马通这名字,便盯着我猛看,活像我是个怪人一般。”
年老婆子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偷眼看向飞飞姑娘,奈何对方垂头颔首,她并不能看清楚对方的神色,她心中微微失望,又开口继续说道:“当时我也奇怪,为何这小伙计当时的神色那般古怪,谁知我还没有说话,那小伙计就又问我,说是咱们家里是否有吐血不止的病人?”
年老婆子又停了下来,这次她也不再看飞飞姑娘,只盯着手上的袄子看得出神,片刻后,她再次开口道:“当时我还奇怪,我自然没有吐血,也没瞧见姑娘吐血,那这白马通又该用在何处?我又生怕记错了药名,耽误了姑娘的事情,所以先买了一两白马通回来,若是不够,我再去买些回来?”
飞飞姑娘听到这里,突然抬起了头,她眼睛古井无波,面上似笑非笑,早已不是之前那般虚弱的模样。
她抬手在面前案几上面轻轻扣了几下,而后轻笑道:“之前倒是从未发觉你如此关心我……”
年老婆子莫名心虚,口中不由也笑道:“此时与之前不同,如今你是主,我是仆,关心主子本就是为人奴婢的本分。”
年老婆子这话说的讨巧,飞飞姑娘一时之间倒也不能拿她如何,于是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既然你如此关心我,那么你可知我手上的冻疮从何而来?”
年老婆子目光转向飞飞姑娘手上,纤纤玉指如葱如玉,指末偏偏生着数个红肿丑陋的冻疮,她心中了然,开口迟疑道:“阿玉这人最是嘴硬心软,她虽然……如此待你,但她的心……终究……是不错的。”
飞飞姑娘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世间最为好听的笑话,笑到最后,她几乎笑出了眼泪出来,就在年老婆子心中不安几乎溢出面上之后,飞飞姑娘这才停下了笑声,一脸的风轻云淡道:“阿玉对我的好,我铭记于心,总有一日,我会好好回报于她。”
飞飞姑娘这话听得年老婆子心中直发毛,目光竟然无法与飞飞姑娘对视,她一脸慌乱的错开目光,口中为阿玉分辩道:“阿玉也是一个可怜人,姑娘其实并不了解她……”
“你这话倒是说得可笑,我为何要了解她?”飞飞姑娘笑着反问道。
“我不过是瞧着姑娘对阿玉有些误会……所以……才想着如何……解开这个误会……”年老婆子讷讷道。
“既然为人奴婢,就该死死记住一条,切莫多事,不然恐生祸患。”飞飞姑娘蓦然收起面上微笑,冷声说道。
年老婆子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她不由松开手上紧紧攥着的袄子,额间冷汗直冒,她也不敢伸手擦拭,只唯唯诺诺道:“姑娘切莫生气,老奴再不敢多嘴多舌了。”
年老婆子自称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飞飞姑娘的一双眼睛,她施施然的拿过年老婆子面前的袄子,在手上轻轻摩挲起来,双眸当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就在年老婆子的一颗心几乎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的时候,飞飞姑娘这才施施然开口道:“不过说笑而已,你竟然当真了?”
年老婆子惊起了一身的冷汗,听到这话她丝毫不敢放松,只神色恭谨道:“姑娘的话,无论是玩笑话,还是正经话,老奴都要认真看待。”
飞飞姑娘复又笑道:“你又何必拘谨?你如今既然决意要服侍我,我自然要给你一个身份……”
年老婆子听到这话,着急忙慌的接口道:“老奴娘家姓刘,姑娘唤我一声刘婆子就好。”
飞飞姑娘手指轻轻拂过天青色袄子袖口上的暗纹,凹凸不平的暗纹,唯有细细感受,才能摸出其中的花样,她面上含笑,一双眼睛始终盯在刘婆子身上。
刘婆子满头满脑的冷汗,又不敢抬手擦拭,只略微低垂着脑袋,弯着脊背,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就在她额角的冷汗缓缓流向脸颊,像是冬去春来经历了一场冬眠的小蛇,缓慢而又僵硬的从她脸颊上面轻轻爬过,留下一路蜿蜒曲折的冰冷。
“刘婆子终究不雅,不如唤你刘嬷嬷,如何?”飞飞姑娘这句话如同春风解开了冰冻多时的刘婆子僵硬的身体。她终于举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抬起头一脸恭谨道:“姑娘如此心善,能跟随姑娘,老奴当真是祖上积了大德了。”
刘婆子这话今日原是第二次说,与之前相比,这次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亦或是诚惶诚恐。
“刘嬷嬷莫要如此拘谨,咱们主仆一场,也是缘分,如今我身上有伤,少不得嬷嬷照顾一二,待我养好了伤,自然有嬷嬷的好处。”飞飞姑娘抬眸轻笑道。
刘婆子半是欢喜半是惊慌道:“服侍姑娘本就是老奴的本分,若是做的好了,是老奴的本分,若是做的不好,姑娘只管罚我,老奴再没有二话。”
飞飞姑娘面上神情更加柔和,她放软了声音,柔柔说道:“我这人记性最好,旁人对我的好,我自然记在心中,若是有了机会,定然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若是伤害过我之人,那么她的下场,一定很惨,因为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刘婆子不由自主的相信了飞飞姑娘的话,或许是因为飞飞姑娘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