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婆子一瞧见银簪,一双三角眼登时眯了起来,她一把夺过飞飞姑娘手中的银簪,口中嘲讽道:“算你识相,也知道你生得这幅鬼样子,配不上这枚银簪。”
银簪收入袖中,便重新低下头去,撩起盆中的污水,洗去了手上的血痕,而后重新埋头洗起木盆当中的衣裳来。
双手浸在冰冷的污水当中,裂开的伤口上的刺痛登时变得麻木起来,就像是她的一颗心一般麻木不堪。
飞飞姑娘垂下眼眸,木盆当中污水蓦然开出了水花,矮胖婆子只顾着摩挲着袖中的银簪,并不曾看飞飞姑娘一眼。
“你手上冻疮犯了,洗好了盆中的衣服就去屋里歇歇罢。”矮胖婆子笑眯眯的说道。
飞飞姑娘并不抬头,只垂着脑袋,闷声问道:“可曾……有郭郎的消息?”
矮胖婆子轻蔑道:“他好不容易才甩掉了你这个麻烦,你觉得他还会回来吗?”
飞飞姑娘手上的动作一顿,一息以后,她才坚定的说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矮胖婆子冷笑一声,“我实在不愿扫姑娘的兴,但有句实话,我若不讲出来,心中实在憋闷。在我看来,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人,但凡离开了姑娘只怕都不会再回来了罢,不过姑娘若是非要一头撞在南墙上的话,或许那郭郎还真是个眼瞎之人呢。”
飞飞姑娘不再说话,只垂头卖力的搓洗着木盆当中的衣裳。
矮胖婆子冷笑一声,啐了一口,紧紧捏着袖中的银簪,转身进了屋子。
这间屋子坐北朝南,屋子当中放着一个硕大的柳木矮几,旁边坐着个年逾五旬的老妇人。
这妇人头发花白,双眼有神,瞧见矮胖婆子进来,开口说道:“怎么样,她今日闹事了吗?”
矮胖婆子得意一笑,“她敢!昨日刚好好的收拾了她一顿,今日便是借她两个胆子,她也不敢再猖狂了。你瞧这是什么?”矮胖婆子说着从袖中取出了那枚银簪。
“竟不是金的?”老妇人接过银簪,随意打量了一下,满脸失望的说道。
“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哪里能有那么多个宝贝东西,何况,她身上那些值钱的物件,早就被咱们搜刮的差不多了,如今能得来这枚银簪,已算是运道不错了。”矮胖婆子说道。
“既然榨不出什么东西了,咱们就把她卖了吧,不然光是每日三顿饭,就得五个大钱。”老妇人面色冷然,眼睛当中闪烁着精光。
“嫂子,先不着急,我总觉得她手上不止这些东西。”矮胖婆子劝说道。
“她头上的戴的钗环,手上戴的玉镯,便是贴身带着的玉坠子,都被咱们搜罗来了,还有她那包裹早被咱们翻了个底儿朝天了,她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一样值钱的东西?若是听着我的,不妨赶紧的把她卖出去,如此也能省下几个大钱。”老妇人低声说道。
“嫂子,莫要只瞧眼前,你莫不是忘了她之前是做什么的了?她当初在咱们这里的怡红坊中卖了那么久的身,身上又怎会没有几样值钱的玩意儿?”矮胖婆子凑到老妇人耳旁,轻声说道。
老妇人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摇头道:“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瞧她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便知她其实过得并不好,即便之前有些值钱的物件,想必也早就换了银子,花得一干二净了。”
矮胖婆子诡笑一声,直起了身子,她身上穿着件靛青色的袄子,样式虽然普普通通,袖口下摆处却绣着一圈儿暗纹儿,式样是如今最为时兴的缠枝牡丹纹。
矮胖婆子手指不经意的摩擦着袖口的暗纹,口中轻笑道:“嫂子有所不知,婊子无情戏子无意,说的就是她们这些人。她既做了这人人唾骂的婊子,总要给自己攒下一笔防身的钱,咱们若是能拿到这笔钱,估摸着后半生再不用为钱发愁了。”
老妇人猛然坐起身来,双眼冒光,一对眉毛上下翻飞,几欲飞出她苍老的面颊去,“此话当真?若是果真如此,咱们后半生岂不是能够吃香的喝辣的?”
矮胖婆子笑道:“嫂子,咱们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够把银子弄到手,莫说是吃香的,喝辣的,便是一日三顿大鱼大肉,浊酒清酒,咱们也能吃得起。”
老妇人喉间一动,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兴奋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嫂子,莫要高兴的太早。她这人表面上不言不语,其实心里的主意正着呢,咱们若是想榨出她的银子,只怕还要再想想办法才行。”矮胖婆子思忖道。
“玉儿,你平时最有办法,你快想想办法啊,我什么都听你的。”被玉儿唤作嫂子的那老妇一脸急切道。
“这个咱们还得好好想想才行,嫂子,这几日你可曾瞧出她的弱点在哪呢?”名字叫做玉儿的矮胖婆子慢悠悠的说道。
老妇人皱着眉头,掬着皱纹,想了又想,始终不得要领,最后她只得摇了摇头,发愁道:“她每日里不言不语,便是打她两下,骂她几句,她也没有什么反应,我又哪里知道她心中所想?”
矮胖婆子了然笑道:“嫂子虽然不知她心中所想,嫂子莫不是还不知她心心念念之人是谁吗?”
“莫不是那郭郎?”老妇人一脸兴奋看着矮胖婆子,待瞧见矮胖婆子面上的神情之后,老妇人又泄气道:“谁又知道那郭郎究竟去了哪里?”
“嫂子你再仔细想想,咱们虽然不知郭郎去了哪里?但是那丑丫头同样不知道她心心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