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云姨娘怔怔的看着突然认了罪的桃儿,她动了动嘴巴,却并未说出半个字来。
最后还是杏儿流泪道:“桃儿,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就这般认了罪……”
杏儿未说完的后半句话是,“你又把姨娘置于何种局面……”
可惜杏儿没有机会说这句话了,因为这件事情很快就盖棺定论了。
齐氏端坐,看向桃儿的神色当中又是怜悯,又是可惜,末了,她开口道:“桃儿,你既已认了罪,我便对你从轻处罚,如何?”
桃儿垂着脑袋,并不敢看齐氏,耷拉着肩膀,口中声音似是蚊咛,“奴婢任由夫人发落。”
齐氏转向茹云姨娘,柔和道:“茹云姨娘,这本是你的丫头,有你这正主当前,你便看着处置罢。”
茹云姨娘终于开了口,“桃儿虽是我的丫头,但此事关乎人命,所以此事全凭夫人处置。”
桃儿心下一沉,自己便是为了茹云姨娘才会揽下了此事,可是茹云姨娘却放弃了救自己的机会,她苦笑一声,垂下头去,再不言语。
齐氏似笑非笑接口道:“既然如此,姨娘可莫要埋怨我,惩治了你的丫头。”
茹云姨娘口称不敢,齐氏这才端正神色,开口说道:“自古有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桃儿既然杀死了小狗子,自然要为小狗子偿命。但是咱们这里又不是府衙,论不得那么认真。所以,桃儿自去领二十板子,之后再为小狗子诵一千遍往生咒,超度小狗子早登极乐,茹云姨娘,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桃儿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齐氏,双眼当中尽是欣喜,她回过神来,对着齐氏连连磕头,口中感激不尽道:“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灰衣丫头却上前一步,对着齐氏朗声说道:“夫人,此风不可长……若是人人如此……跟着有样学样……”
“无妨,我心中有数,不过是年关,不宜见血,何况,我瞧着桃儿性子爽朗,是个心中有数的,她之所以做下了此事,想必有难言的苦衷,如今正赶上过年,她若是经受的住这二十板子,也算是老天要留她。”齐氏正色和缓道。
灰衣丫头虽有不甘,但正主既然发话,她也无可奈何。她恨恨的看了桃儿一眼,而后唤了门口守着的高壮婆子进来,几人无声无息的把桃儿拖了出去。
杏儿又是高兴,又是担忧,无论如何,桃儿好歹留了一条命在,只要活着,便已是莫大的荣幸。
反观茹云姨娘这边则是一片安静,对于桃儿的死里逃生,她不置可否,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她像是吓呆了,又似是全然不在乎。
齐氏瞧见茹云姨娘的神色,体贴道:“茹云姨娘怕是还没有吃饭吧,我这里有道鱼跃龙门,便赏给茹云姨娘罢。”
茹云姨娘道了谢,浑浑噩噩的领着丫头杏儿出了屋子,齐氏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
“鱼跃龙门”究竟是在嘲讽自己不自量力,还是另有意图?茹云姨娘脑子如同一团乱麻,主仆二人出了正房,外面空气骤然一凉,茹云姨娘这才回过神来,她看着一步之遥的杏儿,开口问道:“桃儿呢?”
杏儿手中提着的大红灯笼一顿,在雪地上洒出大片摇曳的胭脂色光芒来。杏儿的声音也像是飘忽不定的那抹胭脂色一般飘忽起来,“桃儿……她此刻只怕在挨板子……”
茹云姨娘恍惚道:“二十板子打在身上,定然极痛,可惜我有心无力……”
杏儿轻叹一声,劝慰道:“姨娘你莫要多想,桃儿此番死里逃生,已是咱们的大造化了。如今不过是挨上二十大板,只要精细着养着,过些日子只怕也就好了。”
茹云姨娘叹道:“杏儿,你相信桃儿会杀人吗?”
杏儿摇头道:“奴婢自然不相信,桃儿绝对不会杀人,她对小狗子那么好,又怎么忍心杀了小狗子?”
“桃儿虽然没有杀害小狗子的理由,却有杀害小狗子的人证和物证。桃儿与小狗子闹别扭是种众所周知的,小狗子身旁落下的荷包又是桃儿的,便只有这两点,桃儿便难以说的清楚,再加上绫花亲眼所见,那么桃儿杀害小狗子的事情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杏儿,你觉得绫花此人如何?”茹云姨娘瞧见四下无人,于是低声道。
杏儿提着灯笼,慢慢说道:“奴婢与绫花接触不多,但绫花与桃儿性子正好相反,桃儿性子直接,绫花性子稳重。我原想着桃儿与绫花在一处时间久了,也能学的稳重些,没想到绫花却是早有图谋。”
“在这后院当中,主子不过这么几位,绫花既然不是老爷的人,那么……”后面的话,茹云姨娘没有利于说下去,她也没有必要说下去了。
有些话说到一半,该懂的人自然会懂,就像是此刻的齐氏与灰衣丫头。
灰衣丫头看着茹云姨娘出了门,转头便疑惑的看着齐氏问道:“夫人,为何要放了桃儿?她明明必死无疑,若是桃儿死了,茹云姨娘身旁用着趁手的人唯有杏儿一人。”
“桃儿这枚棋子还有大用,若是杀了她,反而成了废棋,那就太过可惜……”齐氏余下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几息的功夫之后,灰衣丫头惊喜道:“夫人的意思莫不是……”
齐氏点头道:“我正是此意。”
“可是桃儿很随茹云姨娘许久,又怎会因为这一件事情背叛自家主子?”灰衣丫头虽然明白了前因后果,但仍旧想不通此结。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