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李珪,算是长安城中的一朵奇葩。
因为此人身为天皇贵胄,不喜朝堂之事,不喜琴棋书画,不喜诗词歌赋,平生所,于街头巷尾中穿行,于尘世喧嚣间追寻。
至于追寻什么,除了李珪自己,没人知晓。
如今李珪在追寻的过程中,被人五花大绑捆了起来。不幸的是,他如此狼狈的模样,竟然被数人瞧见。
而这些人其中又有阿予。若说郡王李珪是珍夫人的劫的话,阿予便是李珪的劫。
阿予是李珪的表妹,嫡亲的表妹,因着“嫡亲”二字,阿予在李珪面前颇有几分为所欲为的阵仗。
李珪平生最怕两人,一是亲王老爹,二便是阿予县主。
如今这种狼狈的场合,阿予县主竟然在场,若是被她瞧见,岂不是落了把柄在她手上?
周墨左思右想,脑子转的飞快,也就是因此他才想到了这一直揶揄自己的捕快是谁?
其实这人哪里是什么捕快,而是亲勋翊卫羽林郎将,简单说就是太子的护卫。
这太子护卫与李珪有过几面之缘,不过李珪对他并没有深刻的印象,只隐隐约约记得旁人都唤他,“王五郎”。
王五郎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李珪正在城外十里梅林赏梅,夭夭梅花,簌簌而下,才子佳人,穿行其中,端的是寒风十里梅花开,见有佳人踏香来。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
李珪仰面赏花,一朵花瓣,贴面而来,恰巧停在李珪的鼻端。就在此时,李珪听到了表妹阿予的声音。
“表哥?”阿予的声音,如同珠落玉盘,清脆动听。
李珪手忙脚乱间,听到有人揶揄道:“不愧是郡王爷,旁人赏花都用眼睛,唯有郡王爷是用鼻子赏花……”
李珪拂去了梅瓣,待要分辩,这二人已翩然离去。
王五郎第二次出现的时候,李珪正在抬头见酒楼里面喝酒,绣衣朱履,传杯弄盏,觥筹交错,大快朵颐之间,李珪刚刚拿起一只羊腿,王五郎的声音已在耳旁响起,“不愧是郡王爷,手执羊腿之姿,也是风姿卓然,让人佩服。”
李珪堪堪回头,王五郎又已远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李珪都再未吃过羊腿。
而第三次见面就是这次,王五郎皂衣革靴,立于身前,他仰面倒地,躺在脚下,王五郎英姿飒爽,神清气爽,他满身狼狈,满脸尴尬。
李珪暗叹一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王五郎似笑非笑的眼睛,李珪心知中计,但为时已晚。
“不愧是郡王爷,每次出场的方式都这般出人意表。”王五郎挑眉道。
李珪又叹了一口气,趁着这人还未离开,叹声说道:“或许这就是咱们之间的缘份。”
“缘分?”王五郎轻笑一声,轻飘飘的说道:“咱们之间还是不要有缘分了罢。”
李珪点头道:“你倒是与我想到一处了,但世事难料,或许咱们的缘分还长着呢?”
王五郎,不置可否,他挺直身子,对春花说道:“既然你家伙计醒了,便把他带回去罢。如今天寒地冻,若是冻出了什么毛病,反倒不妥。”
李珪咬牙切齿道:“多谢捕快老爷挂怀。”
不知不觉瞧上了热闹的春花,听到皂衣捕快的话,慌里慌张的赶过来,匆匆忙忙蹲下身子,就开始解李珪身上的绳子。
李珪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竟然还有这种操作,若是早知如此,他完全可以让春花先帮自己解了绳索。而后就能站着直面皂衣捕快,哪像如今,一站一躺,马上就分出了高下。
李珪不想与王五郎再费口舌,他得了自由之后,便直接起身,身上沾着的雪花他也不管,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春花抛给了王五郎一个歉意的笑容之后,便也撵着李珪去了。
她在自家院落后门撵上了李珪,拍了李珪的肩膀,抱歉的说道:“周墨,你可是还在怪我?”
“怪你什么?”周墨问道。
“怪我把你打晕了……”春花垂着脑袋说道。
周墨早已忘了这茬,如今春花旧事重提,他才想起这章,他陡然回头问道:“春花,你为何要打我?”
“这个……这个……那个……那个……”春花这这那那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周墨怀抱双臂,神色悠闲的看着春花,誓有一副,不问出个所以然就不罢休的派头。
春花眼看此事故弄不过去了,只得低声说道:“我不过是个奴婢,哪里有胆子这么做?实在是主子的吩咐,我不得不做……”
周墨心中隐隐知道春花口中的“主子”是谁?但心有不甘,仍旧想要确认一下,所以他沉吟道:“你口中说的主子究竟是谁?”
春花抬眼,低头垂眸,期期艾艾的说道:“是……大公子……吩咐的……”
周墨一听之下,几乎气歪了鼻子,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当真是他?”
春花点了点头,声音如同蚊咛,“是他……”
周墨面色一变,他为他于风雪中偷尸,又为他于雪夜中送尸,更为了他于道士合演了一场戏,结果,就落得如此下场?
周墨心有不甘,他后退两步,一个助跑,双手攀上院墙,身子一提,跃上院墙,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春花仰着脸,眼看着周墨跃上了墙头,她暗暗叹了口气,踏走上前,推开后门,走了进去。
周墨跃下了墙头,直奔前院,他穿过宝瓶门,拐入抄手游廊,很快到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