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误人呐……”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却是一位老者摇头叹道。
“若是早知如此,老婆子便是再多走几里的路去前面的“杏林堂”,我的孙儿也不会白白丢了『性』命。老婆子受苦受累一辈子,不过是图个老有所依,如今全毁了,什么都没有了……”老『妇』人声泪俱下,面『色』憔悴,眼神浑浊而又绝望。
“我之前便在这家“百草堂”里瞧过病,我明明得的是伤寒,这里的郎中偏偏说我是得了肠痨,我按照他的『药』方,喝了三天的苦『药』,谁知身子非但没好,反而愈加严重起来。之后我只得寻了别的郎中,开了别的『药』方,吃了几日也就好了。后来我问了我究竟得了什么病,他说我得的正是伤寒。”一个中年『妇』人提着嗓门说道。
“这是什么地方来的野郎中,连寻常的伤感与肠痨都分不清楚,简直是枉为郎中。”有人愤怒的说道。
“若是任由这庸医在此地给人瞧病,只怕还会误人病情……”有人迟疑的说道。
“咱们现在就在这里等着,等到郎中来了便与他问个明白。”有年轻气盛的声音说道。
“如今已是巳时三刻,百草堂竟然还未开门,想来郎中自知理亏,所以不敢开张,咱们若是在此地等着,只怕也是白等一场。”中年『妇』人提醒众人道。
周墨听到此处,心下焦急,这老『妇』人摆明了是要毁了百草堂,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妇』人阴谋得逞,但是不明真相的众人明显被老『妇』人挑拨的义愤填膺起来,他若此时出头,非但一言难敌众口,还很有可能会被众人迁怒。
周墨左思右想,非但没有半分主意,整个脑袋都是『乱』糟糟的,他正自焦急间,突然听到有人说道:“既然咱们寻不到郎中,便先把百草堂给砸了,这样的话,野郎中即便回来,也没有地方给人瞧病了。”
周墨听闻此言,知晓若是再不阻拦,只怕事态会严重,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诸位听我一言,老人家虽是可怜,但此事尚未定论,若是这般糊里糊涂的打砸一番,恐怕捕快来了咱们不好交代。”
周墨声音乍起,果然周围摩拳擦掌的郎君们的动作为之一顿,他们四下张望,并未瞧见周墨身影,但周墨的话却是听进了心里。
“我这命苦的老婆子失了唯一的孙儿,如今竟然还有人质疑,当真是苍天要『逼』死人。老婆子这就去阎罗殿中寻我那可怜的孙儿去,阎罗王他老人家目光如炬,定然知道老『妇』人的话是真是假。老婆子只愿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被庸医所误,只愿所有的人都莫似老『妇』人这般命苦。”老『妇』人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哆哆嗦嗦的走了两步,接着猛地朝“百草堂”的门框冲去。
老『妇』人闷头朝前撞去,她自然没有撞到门框上,而是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这人正是刚才那位仗义执言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满脸的悲悯之『色』,她搀着一心寻死的老『妇』人高声说道:“诸位都是血气男儿,难道就任凭这位可怜的老人家死在诸位眼前?所谓法不责众,便是捕快来了我也不怕,我今日便要为这位老人家讨个公道。”
中年『妇』人面皮微黑,身量极为浑实,说话间,她腾出一条腿来,狠狠的在“百草堂”门框上狠狠一踹。
一句“法不责众”登时化解了众人心中最后一点迟疑,少年郎君本就有使不完的力气,发不完的火气,如今听完中年『妇』人这话,哪里还有半点犹豫,大家纷纷向前挤挤攘攘的要为老『妇』人主持公道。
老『妇』人眼中闪过一道得意的光芒,可惜热血沸腾的众人并未瞧见。中年『妇』人瞧着群情激奋,连忙搀扶着老夫人避到一旁,既然有人已经踹了第一脚了,那么第二脚很快便会有人接着踹去,一时间“百草堂”的窗棂被人踹的“格叽格叽”响个不停。
周墨随着人流向前涌去,他周遭皆是誓要主持正义的声音,少年郎君容易被人挑起的怒火映的众人面上都带着一片不自然的红『色』。与一片一腔火热的胸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心中一片冰凉的周墨。
周墨知道他此时无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恐怕都不会有人在意,众人拥着他又绕过他向前涌去。如水的郎君们过后,便是孤零零的周墨。
周墨捏紧了拳头,心中转过数个念头,但是在如今群情激奋的时刻,似是都不大管用。
周墨用力的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脑袋一偏,正瞧见席子下面的那双紫『色』干瘪的双脚。
周墨突然有了主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了胸膛,大声的喊叫了起来:“你们快瞧席子里的人活了……”
“百草堂”被踹的吱扭『乱』向的窗棂,顿时安静了下来。周墨趁热打铁道:“我刚才瞧见席子动了一下。”
刚才还在怀疑是否听错了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瞧着风中随风而动的席子,空气当中登时安静了下来,刚才的一腔热血随着寒风消逝而去,有人不确定的说道:“许是看错了,不过是风吹席子而动。”
“我刚才好像也瞧见席子动了一下……”又有人迟疑的说道。
恐慌如同愤怒一般散播开来,头上的热血下去之后,众人都突然的平静了下来,原本在“百草堂”匾额下面挤作一团的人,如今呈扇形远远围在席子旁边。
偏偏此时,一丝风都没有了,最后的一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