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平康坊十字大街上的漱玉楼重新开张。
大红『色』的炮仗,噼里啪啦,映得瞧热闹的人脸上也是红彤彤的一片喜『色』。宋如是化身承德,一身男装处在人群当中,她手捂着耳朵打量周围人的神情。
喜气洋洋的姬大哥正忙着迎来送往,他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行动自如,也瞧不出之前受过重伤的模样。
夏蝉一扫之前的郁郁之『色』,如今正左手算盘,右手『毛』笔,趴在柜台上记账。她手中的算盘声,噼里啪啦的声音与外面的鞭炮声汇成一处。而之前的那位掌柜想必是不会再回来了。
之前的酒博士却还在,和风一身灰『色』短打,忙的脚不沾地。偶尔的闲暇时节,他抽空对上了宋如是的一双眼睛。和风眉『毛』一扬,嘴巴一冽,『露』出了一口的白牙。
“娘子,那不是和风吗?他怎么还在此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春花,一眼便看到了正笑得诡异的和风。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凑到宋如是耳旁说道。
“或许是他们之间达成了共识。”宋如是随口一答,便不再言语,只扭过头去继续看向众人。
春花自然知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也合上了嘴巴,不再求根问底,只留心打量周围人的神『色』。
她这一打量不要紧,正瞧见人群当中有一双掌心满是老茧的手长长的探出人群。
当真是未见其人,先见其手。春花不由得生了好奇心出来,她不错眼的盯着那双一直挣扎着想要挤过人群的双手。
那双一阵忙『乱』之后,使力扯着前面之人的衣摆,终于『露』出了头颅,接着又『露』出一身玄『色』的短打。那人费了半天的劲,终于整个人挤了进来。他抖了抖衣服,转身看向漱玉楼当中。
他背着手,仰头看向漱玉楼的招牌。新做的黑底金漆招牌上面用草书龙飞凤舞的题着“漱玉楼”三个大字。那匾额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朱『色』印章落款,离得太远,春花也无暇细看,只好奇的瞧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她如今的位置正好斜斜的对着那人,那人一个仰脸的功夫,春花正好瞧见了那人的侧脸。
春花登时吓得面『色』苍白,嘴唇哆嗦起来。她偷偷地拉了拉宋如是的袖口,口中微不可闻的吐出了“快走”两个字。
宋如是不明就里,却也从善如流听了春花的话,拉过春花,两人拼命向外挤去。奈何瞧热闹的人多,宋如是春花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挤了出去。
宋如是深深的吸了口外面的清新口气,这才奇怪的看向春花。
春花却并没有回应宋如是,她拉着宋如是穿过小巷越过大街,又越过大街,穿过小巷,急急的走了一刻钟,才气喘吁吁的说道:“娘子,奴婢……刚才……瞧见李大了。”
“李大?李衡的车夫?”宋如是乍一听,也觉得李大的名字耳熟,似是在哪里听过。她细细回想了片刻,方才恍然大悟说道。
“对,就是他,我刚才瞧见……他挤进人群当中,也不知……他有没有瞧见咱们。不过……咱们走的时候,我瞧见他正仰着头……看着漱玉楼的匾额呢,想来……他还未发现咱们。”春花手抚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你可瞧见他身后,可还有其他人?”宋如是眼前顿时浮现出李衡志在必得的模样来。这几天忙着与王公子斗智斗勇,竟然险些忘了李衡这一章来。无奈那边的房子还未准备好,不然直接搬了过去,倒也省了这些烦恼。
“奴婢……只瞧见李大,心中一慌,也没有注意……他身后可还有旁人。”春花从袖中拽出帕子胡『乱』的扇着风,这才觉得心中松快了些。
“此地不可久留,咱们先回家去。”宋如是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像是被猎人紧盯着的猎物。她拉过春花,便想离开这条幽深狭长的小巷。但为时已晚,她缓缓松开了春花的手,越过春花,瞧着春花身后远远走来的身影。
“娘子?”春花瞧见宋如是眼神恍惚,连忙扭头看向身后,果然瞧见了那玄『色』短打的身影。
春花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慢条斯理的把帕子放回袖中,而后默默的与自家娘子确认了眼神。之后她在心中默默数了三个数,便拉起宋如是的手,朝着巷子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两人无暇顾及左右,只一心一意的向前奔跑。耳旁的风呼啸而过,宋如是仿佛又回到了八百米的考试现场。她顾不上身后的李大是否追了上来,只拼命的握紧拳头奔跑,耳旁的风声和春花风箱般的喘气声,都让宋如是觉得安心。
当然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春花,自然不能理解宋如是莫名其妙的心安来自何处,当然她也不会知道。眼前的一切模模糊糊像是都成了一片虚无。她额上的汗流入眼中,眼睛被蜇的生疼,她不敢停歇,只能尽力奔跑,她抬头看向前面,只能看到发着白光的巷子出口。
巷子口越来越近,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春花一刻也不敢停留,只拼命的攥紧宋如是的手,另一只手把裙摆高高提起。她心中暗想,若是此次,自己与娘子能够无碍的话,以后定然不再穿裙子出门了,实在太过碍事。舍了她倒是小事,若是因此误了娘子,她便当真是罪人了。
幽长的巷子,狭窄的巷道,因为两人丰富的心理活动,倒也变得短了许多。好不容易能听到巷子外面大街上的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