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一百零八坊,纵横交错如同棋盘。紧靠着东市的宣阳坊,在长安城朱雀门街东第三街之南,皇城东之第一街。南边是亲仁坊,背面是平康坊。东去东市,西以朱雀门东第三大街对着崇义坊。宣阳坊东西宽一百五十四丈,南北长一百四十三丈。
宣阳坊的西北隅上,最近新搬来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家主并不经常出门。
日常出门采购的是个圆圆脸颊,一笑就现出小酒窝的丫头。这院中其他的人,便是隔壁的人家都未曾见过。
与此同时,四方珍奇,皆所积集的东市悄无声息的开了家丝绸店。
这丝绸店门面极小,并不出售蜡染、夹板印花、木板压印制成的丝绸图案,而是别出心裁售卖一种镂花纸版刮『色』浆印花布料。
前几日刚开张的时候顾客虽是不少,但大多都处于观望瞧热闹的状态。
直到有一日丝绸店门口停了辆华丽的马车,驾车的四匹马皆是纯种大宛驹。
胡马大宛驹,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的大宛驹自是率先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而后车上下来的美貌小娘子更是看得众人眼前一亮,之后发生了什么对众人来说,已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既有贵人进了店,买了衣物,那这家店必然是不错的。
自那日后这家五福丝绸店生意便好了起来。
“娘子,你究竟是何时与夏蝉联络上的?奴婢竟然并不知晓。再说这夏蝉当日不是独自走了,未曾想到她竟然来到了长安,并且如今竟有这般造化?”春花化身好奇宝宝蹲在宋如是身前双手托腮,满眼疑问的看着宋如是。
“不过是无意间联系上的罢了,这丫头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执意要还我当日恩情,所以咱们才有了如今住的地儿,才有了五福丝绸店。再说当日我也不确定此事是否能成,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在此事成了。”宋如是用刮刀在油纸上细细刻出图案。她神『色』恬静,面颊白皙中透着一抹红晕,眼睛纯净透亮,就像午后的阳光照『射』在池水上发出的璀璨耀眼的光芒。她早已不是刺史府中郁郁寡欢的模样。
“即是这般,奴婢也算是托了夏蝉的福了。若是再瞧见她,奴婢定会为夏蝉做上整整一屉的芝麻胡饼来。”春花轻松一笑,嘴角酒窝又悄然显『露』。
“你当夏蝉同你一般爱吃啊,何况她如今还差这一屉芝麻胡饼吗?”宋如是捏了捏春花软软肉肉的脸颊,笑道。
“那倒不见得,有人即使离家千里,家乡美食亦是珍藏心中,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也是家乡的更温暖些。咱们府上便如同夏蝉的家乡,夏蝉定是也会思念家乡美食,尤其是我做得胡饼。我这胡饼与旁的可是不同,平常的胡饼都是以水和面,而我这胡饼则是用的鲜牛『乳』和的面。这样烤制出来的胡饼更加酥脆味美。”春花两眼冒光的说着胡饼,说到最后更是不由的咽了一大口口水。
“你这丫头,不论身在何处,只要有糕点的地方,便是你的家乡吧。”宋如是索『性』放下手中油纸,伸手弹了弹春花的额头,又忍俊不禁道。
“风无定,人无常,人生如浮萍。自然是身在何处,何处便是家乡。又何必拘泥于地方呢?”春花担心再被弹到额头,索『性』退后几步,瞧着宋如是笑道。
“春花姐姐所言甚是,姐姐亲手所做的胡饼更是夜夜入我梦中。若是春花姐姐肯为我做些胡饼,也算圆了我这一场相思。”一阵笑声蓦然从春花背后响起。
春花听这声音极是耳熟,她扭头疑『惑』的看向来人,待看清来人之后,更是“噌”的一下,慌忙起身。
因着她蹲的时间久了,又站的急,于是脚下一麻,险些跌在地上,却是身前之人眼疾手快的扶起了她。
“夏蝉?”春花茫然看向来人,夏蝉以前与她同居一处,样貌身段她自是知晓。可现今夏蝉样貌未变但气度却全然不一样,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怎么,不认识我啦,春花姐姐。”夏蝉笑着伸手在春花呆滞的眼前晃了几晃。
“夏蝉你如今看着就似官家娘子一般,若是在街上遇见,我是万万不敢相认的。”春花如今方才回过神来,但仍旧大张着嘴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不过是人靠衣妆罢了,即使春花姐姐不敢相认,我也是要缠着春花姐姐相认的。”夏蝉扶起春花,又对着宋如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当日若不是得娘子相助,夏蝉又如何能有今天。娘子若是有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说来,夏蝉必定竭尽全力,全力以赴。”夏蝉收了笑意,垂首裣衽对着宋如是又行了一礼。
“夏蝉切莫多礼,今时不同往日,你便同绾绾一般唤我一声阿如姐姐就好了。”宋如是匆忙起身,伸手扶起夏蝉。
“夏蝉先坐,我现在就去为你做胡饼去。”春花上前拉起夏蝉另一条手臂,又扶着她落了座,这才一路小跑的往厨房去了。
“春花姐姐仍旧这般亲切热诚。”夏蝉望着春花的背影道。
“我倒希望她能一直这样。”宋如是幽幽说道。
“娘子,往日之事不可追,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不管是不快的,伤心的,还是难忘的,都已然是昨日之事了。娘子莫要为了以前而误了以后,不论娘子日后做出什么决定,我总会站在娘子这一边的。”夏蝉神『色』坚定的看着宋如是。
“夏蝉,你可后悔当日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