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这道观怎么没人?”宋如是看了一圈儿,这偌大的前院,莫说是那身穿道袍的道人,便是连个香客也没有一个,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
“估摸着是在后院,咱们去后院瞧瞧去。”李诃引着宋如是穿过大殿门口的空地,在那大殿东侧有条青石板路,上头开着扇月亮门,两人穿过月亮门,顺着小径向北而去。
这青石板路西边的砖墙自然是方才的大殿,东边却修着几间厢房,厢房上头开着同样的雕花窗棂,雕琢的花样像是喜鹊登枝。
宋如是看了一眼,听着那厢房里头似乎有些响动,她拉紧了李诃的手,两人沉默着向前而去。好在青石板路很快就到了尽头,尽头便是这道观的后院。
宋如是眼前为之一亮,只见这道观的后院,倒似是大户人家的后院一般,竟有小桥流水,还有那假山凉亭。
假山自是奇石堆砌而成,凉亭乃是正经的八角凉亭,亭子上头的琉璃瓦在阳光底下流光溢彩。桥是一孔石桥,水是桥下的池塘之水。
而那桥上坐着个身穿道袍的身影,他手上拿着个长长的鱼竿,竟然是对着池塘垂钓。
宋如是停下脚步,口中奇道:“这道长竟然在钓鱼?”
李诃点了点头,引着宋如是凑近了几步。宋如是站在道长身后约莫一丈远的地方,看着道长钓鱼。
不知是水中无鱼,还是道长的技术不佳,总归过了盏茶的功夫之后,这鱼竿纹丝不动,道长亦是纹丝不动。这后院的所有景致都像是一副静止的画面,而这道长便是这画中之人。
宋如是先前饶有兴致的看着,待过了一刻钟之后,她便有些不耐烦,只偷眼去看李诃,只瞧着李诃神色悠闲,竟是看得兴致勃勃。
宋如是几乎疑心是否自己定力不够?于是她长舒了一口气,又注目去看。此番她更是足足看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其结果就是鱼竿不动,道长不动,李诃更是动也不动。
宋如是只觉得腰酸腿困,于是又去看李诃,只瞧着李诃神色不变,目光一直盯在道长身上。
宋如是揉了揉腰,凑近了李诃问道:“郎君,这道长究竟是在钓鱼还是在打坐?”
“道长自然是在钓鱼。”李诃轻声回了一句。
便是这两人这一问一答之间,这后院静止的画面似是在平静的湖面投掷了一颗小石子一般,水波缓缓荡漾起来。
那身穿黑衣的道长,终于搁下鱼竿起了身,他脚边放着个一尺来高的木桶,方才被他身子遮挡,宋如是并没有瞧见那木桶,此番道长起身,宋如是好奇之下,探过身子去瞧。只瞧着那木桶当中水波荡漾,像是有鱼。
她好奇之下于是走近去瞧,终于瞧见那木桶当中竟有两条一尺来长的草鱼。
“原来并非这道长技术不行,而是因为这鱼儿太过狡猾……”宋如是心中想着,口中竟是不由自主说了出来。
谁知道长竟然转过身来,神色认真的说道:“非也非也,并非鱼儿狡猾,而是因为鱼儿心有余而力不足……”
宋如是方才盯着道长的背影看了半个时辰外加一刻钟的功夫,此番终于瞧见正脸儿,于是好奇去瞧。
这道长身量瘦长,头上戴着顶四方道帽,瘦长脸,长下巴,眼睛明亮,下巴有须。
“敢问道长,何为鱼儿心有余而力不足?”宋如是问道。
道长微微一笑,伸手捻须,慢条斯理的说道:“因为这池塘当中只有这两尾草鱼,此番皆进了这木桶当中,所以称之为心有余而力不足。”
宋如是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开口反驳,“既然如此,道长方才为何还要垂钓?”
“因为贫道想瞧瞧这池塘里头是否还有第三条鱼。”道长笑道。
宋如是刚要点头,又觉得不对,于是开口问道:“可是方才道长还说这池塘当中只有两尾草鱼?”
“这池塘当中确实只有两尾草鱼,但是昨日的两尾草鱼,到了今日或许就变成了三尾,到了后日就变成了四尾也说不定呢。”道长意味深长,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宋如是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她转念一想,这些个道人僧侣都是玄之又玄的,说话间云里雾里,一般人若是听得懂了,那才是见了鬼了。
于是她也不再纠结于这两尾鱼,三尾鱼,四尾鱼的问题,只好奇的看着道长:“可是还有一种可能,如今道长把这两尾草鱼都钓了出来,只怕明日这池塘当中便是真正的水至清则无鱼了。”
道长方才对宋如是有问必答,但是并不曾仔细瞧过宋如是的模样,此番听到她说这话,于是抬眸去瞧,先是瞧见宋如是硕大的肚子,而后从下至上一路看到宋如是的脸颊。只见宋如是面色柔和,嘴角温柔,一双眼睛亮闪闪的,似是天上星辰。
他赞赏的点了点头,随手提起木桶,把那木桶倾倒,于是这两尾草鱼转眼间就入了池塘,在那池塘当中摇曳着尾巴,径自游去了池塘深处。
“姑娘如今还还觉得这池塘当中水至清则无鱼吗?”道长笑道。
宋如是摇了摇头,神色认真道:“非也非也,这池塘当中不仅有鱼,或许是两条,也或许是三条,到了明日或许就成了四条也说不准呢。”
道长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他此番才冲着李诃笑道:“你这小子倒是好眼光!”
“我的眼光一向不错。”李诃点头道。
宋如是听着这两人说话很是熟稔,心中有些好奇,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