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还是在家里守着娘子。”春花坚定道。
她身上穿着件儿鹅黄色的袄子,头梳灵蛇髻,通体上下娇嫩的似是朝阳里的花儿,但脸上却是一番老气横秋的担忧之色。
宋如是拍了拍春花的手,口中劝道:“这眼看就要过年了,你且采办一些要紧的物件儿,我一时想不到的,还得靠你置办着。”
春花仔细想了想,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口中嘟囔着说道:“娘子总有话说,但是女人家的身子实在金贵的紧,娘子也该注意一些。”
宋如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手抚着肚子,一脸笃定的说道:“春花你尽管放心,待你回来,我的肚子定然还是这般硕大,行动还是这般不便……”
春花忍不住笑了起来,面上的愁绪也就弱了几分,“娘子说得轻巧,不过有娘子这句话,奴婢的心也算是落在了肚子里头。”
“娘子快些喝粥吧,这可是郎中特意为娘子配的药膳。娘子天天喝着,到生产之时,便会顺畅许多。”春花重新端起瓷碗。
宋如是从善如流,端起瓷碗就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她喝了粥,借机打发了春花,又捧起话本子,倚靠在美人榻上看起书来。
阳光和煦,四下静好,有美躺在美人榻上,其貌慵懒,姿态闲适。
李诃归家之时,瞧见的就是这副景象。他也不出声,只悄然走到宋如是身前,俯身看向她。这一看,李诃不由勾起嘴角。
原来这话本子不过是个由头,眼前这阿如,正闭着眼睛睡得正香。太阳晒着她红扑扑的脸颊,许是梦到了什么,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李诃伸手轻抚宋如是的眉头,眼见掌心下的芙蓉面舒展眉头,沉沉睡去,手指却流连在那细白的脸颊上。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轻响。
来人却是许久不曾登门的英哥儿。英哥儿孤身一人,头戴璞头,脚踩革靴,身上的袍子乃是上好的绸缎。
他鼻子挺直,目光明亮,立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李诃。
“郎君许久不见……”英哥儿欢喜道。
“英哥儿最近可好?”李诃温和道。
英哥儿手里提着个半大的包袱,说话间就进了门。他瞧着宋如是正在休憩,便放轻了脚步。
“娘子怎地在院里头睡着了?”英哥儿轻声道。
李诃摆摆手,引着英哥儿去了后院。
正午头的后院很是僻静,阳光撒满了整个儿后院,便是连那井轱辘都铺着一层碎光。
“英哥儿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李诃站在院中,看向英哥儿。
“哪里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几日不曾上门,有些惦记家里头。”英哥儿抿嘴一笑,面上一副腼腆之色。
李诃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家里头很好……”
都说两个女人等于一千只鸭子,这两个男人却像是那无声无息的哑剧。
李诃与英哥儿闲话家常了几句,就各自闲闲站着。李诃看向屋檐,英哥儿目光有些游弋。
又过了一会儿,英哥儿方才开口笑道:“郎君可知最近有一传闻?”
“什么传闻?”李诃问道。
英哥儿收回目光,口中犹豫着说道:“我听着有人提起过……说是宫里头又有一些变数……”
“这内宫里头的事情可切莫议论……”李诃沉吟道:“何况莫说是内宫里头,便是那街坊当中,哪一日又与前一日一般无二了?”
英哥儿摇了摇头,“说的并非这个事情,说是那太掖池里的那几位,像是又生了风波出来了……”英哥儿凑近了李诃,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是贤妃娘娘被罚了……”
李诃拍了拍英哥儿的肩膀,“英哥儿这后宫里头的事情并非咱们能够私底下议论的,你且记住,无论是谁人,但凡跟你提起此事,你都莫要接茬,小心被那有心之人议论。”
英哥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面上带着奇怪,“可是那贤妃娘娘可是在后宫里头医手遮天,她此番被罚,只怕要牵扯到前朝。”
李诃沉默了一会儿,复又看向屋檐,方才沉吟道:“即便牵扯到前朝,也与咱们无干……”
“郎君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老话说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娘子到春上就要临产,郎君定要小心一些。”英哥儿又叮嘱了一遍。
李诃不由好笑,这英哥儿稚嫩的脸上偏偏带着一抹与之不符的愁绪,于是不由笑道:“你这孩子莫要操心,这家里头的事情早有打算。”
英哥儿皱着眉头说道:“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正午的太阳虽说是和煦暖和,但是午时转瞬就过,很快阳光就向东移动,上了墙头。
六娘立在院中,看着墙头上的阳光。
丫鬟雨儿穿着一身簇新的粉荷色袄子,手腕上带着对儿玉镯子,头上又带着一支沉甸甸的金簪子,她立在门口与往常怯生生的模样已是判若两人。
“六娘子,姨娘新得了一块儿好玉,特意让奴婢请六娘子过去一同观赏。”雨儿蹲身行礼。
六娘目光转到雨儿身上,眸中带着三分嘲讽,“雨儿你如今似是换了个人一般,这般穿金戴银的,猛地一瞧倒像是哪家的小娘子呢?”
雨儿面上闪过一丝怯意,口中谦卑道:“还是娘子调教的好,又把奴婢送给了姨娘,这才有了这般福气……”
“雨儿你的意思是到了姨娘那里才有了这好福气?”六娘笑道。
“奴婢并不是这个意思……娘子莫要误会奴婢……奴婢的意思是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