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是做暗门子的……大家也都知晓……”小伙计艰难的说道。
屋子复又安静了下来,小伙计不敢抬头,只听着屋子里头滴漏一声一声流逝的声音。窗棂“吱吱扭扭”的发出轻响。
“你且等着,我这就过去瞧瞧。”宋如是起身道。
“娘子,奴婢陪着你。”石娘慌里慌张的去拿披帛,她又要去灌汤婆子,却听着宋如是一声,“走罢”。
石娘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慌里慌张抱着披帛就撵了过去。
天色已然黑透,地上铺着一层雪,映得院子当中亮堂堂的。漫天的雪花飘飘洒洒落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宋如是出了院门,穿过巷子,方才觉得有些冷。身上的披帛跟袄子,似是纸做的一般,那刺骨的寒气浸入身体,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小伙计打着灯笼走在前头,石娘打着伞,几人沉默的行走在巷子当中。
偏偏今日竟是没有瞧见一人,这偌大的兴业坊竟像是只剩她们几人一样。
从兴业坊到西市,最快也要半个时辰的功夫。小伙计来的时候,尚且不觉得,此番地上落了一层雪,几人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落雪的声音和几人的呼吸声,还有凌乱的脚步声,在这巷子里压抑的回荡了起来。
远远有灯笼亮了起来,一盏接着一盏,像是天上的星,待离得近了,那暈黄遥远的光芒,散落在脚下,照的门前的雪也变成了暗淡的黄。
小伙计引着宋如是抄着近路,临赶到西市的时候,也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
宋如是走了这么久,手心微微发汗,倒也不觉得冷了。她穿过巷子,绸缎庄正在巷子口的斜对面。
铺子门口装着个大红灯笼,大红灯笼底下站着十几个人,当中有个红彤彤的人,这人身影健硕,正叉腰站在灯笼底下,高声喝骂。
“娘子,那便是张姑子。”小伙计低声道。
宋如是点了点头,抬步走了过去,她还未走到绸缎庄的门口,就听到张姑子口中骂道:“你这掌柜的,真真是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你连女人裤裆底下的帐都赖。你个大姑娘生的——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既然不要脸,就莫要怪奴家不给你脸了!奴家如今就要把你的事情都给抖搂出来!”
宋如是听得直皱眉头,按说泼妇骂街,她倒也曾听过。但是骂得这般赤裸裸的,她倒是头一次听到。
她走近人群,站在后头,只瞧见张姑子的后脑勺似是磕头虫一般一抖一抖。她瞧不见张姑子的模样,只看着张姑子的背影很是开阔。
宋如是看了张姑子,又去看那郝掌柜。这门口立着的十几人当中并没有郝掌柜的身影。
宋如是踮起脚尖看向铺子里头。铺子里点着灯,郝掌柜正趴在柜台后头算账。他一手算盘,一手账单,像是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张姑子像是被羞辱了一般,愈发的恼羞成怒起来,“你这掌柜的以为缩着头不吭声就是那带壳的王八了?你今日必须把话给奴家说个清楚,这钱你究竟是还也不还?”
郝掌柜清咳一声,也不说话,又低头算起账来。
这张姑子喝骂了一下午,嘴角起了两坨白沫,她虽是有些泄气,嘴上却是不停,口中继续喝骂道:“你只管不出声,以后你也切莫出声,到了那衙门里头,你也憋住不要出声。”张姑子说话间突然冲了进去,她一把抓住柜台上的账本,手一扬,那账本就“呼啦”一声,撂了出来。
“你……你这是做什么?”郝掌柜终于抬起头来,气的浑身发抖道。
“哼……你不是非要当那活王八吗?”张姑子双手叉腰,面上带着嘲讽之色。
郝掌柜叹了一口气,从柜台里头出来去捡账本,怎奈张姑子不依不饶,并不肯放掌柜的离开,只口中喝骂道:“你想去捡那账本?我就偏偏不让你捡!”
张姑子伸手在掌柜的手上一搭,口中压低了声音娇嗔道:“掌柜的,不过是破财消灾的事情,掌柜的何必这般想不开呢?”
这张姑子身形健硕,她又背对着众人,所以并没有人瞧见她手上的动作,只隐隐约约瞧着她似是又与掌柜的拉扯了起来。
掌柜的伸手去推,张姑子又捏了一把掌柜的手,口中愈发压低了声音说道:“掌柜的,你当真不愿破财消灾?”
“你这泼妇,莫要以为我看不穿你的心思,我若是今日给了你银子,你明日还会上门!”掌柜的咬牙切齿道。
“掌柜的既然知道,就莫要再装傻了。”张姑子面带得色。
“你究竟想要什么?”掌柜的恨声道。
“奴家什么都不要……”张姑子的声音突然柔和了起来,她凑近掌柜的,突地冷笑了一声,“奴家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这家店!”
“你说什么!”掌柜的肃声道。
“奴家什么都不要,就要你这家铺子。”张姑子又说了一遍。
掌柜的面沉如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张姑子竟是存着这么大的心思!
“张姑子,你莫要说笑。你的胃口即便再大,这铺子却不是我的。”掌柜的沉声道。
“奴家知道……”张姑子冷笑一声,突地尖叫起来,又一面撕扯着自己的衣襟。待她哭嚷着跑出铺子的时候,胸前的衣襟已是被扯开了一般。
“掌柜的,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怎能这般对奴家。奴家虽说是迫不得已做下了那种买卖,可是掌柜的也不该如此欺辱奴家